我不想去鎮上,哪里都不想去,我怕他只是想找個由頭把我趕走。當然,這是天經地義的,他好心救我一命,還盡心地養了我這么久,此恩已經無以為報了,我還裝傻賴著不說走,他用這么委婉的方法趕我已經很溫柔了。
可是我不想走。說我死皮賴臉也罷,我就是不想走。
說那話的時候天色已晚,他就說明日若天氣好再去。夜里,我坐在廊下幽怨地仰頭望著夜空,希望它趕緊下雨,一直下別停不,如此的話,必然有澇災。我又豈能因一己私欲而祈求如此惡果呢呸呸呸不算數,當我沒說。
我正心情復雜,聽到他說“你若有心事,可以直說。”
說不了呢哥,我是啞巴呢哥。
我幽幽地轉頭看他,他站在臺階下與我對視,片刻后,道“那樣的家人,你也想”
說啥呢我哪還顧得上那個啊。說到這里,也不知那日列瀚林受傷怎么樣了。愛怎樣怎樣。賣我的那一百兩銀子夠給他看大夫了。
我想著想著,乍回過神來,發現恩人的神情越發冷凝,反應過來,急忙起身沖他擺手搖頭,示意我不是在懷念家人。隨即我比劃著說不想去鎮上。
他看不懂,只是微微地皺著眉頭。我急了,顧不上二七二十一,冒險拉過他的手,在他手心寫字。
他垂眸看完,抬眼看我,過了一小會兒,說“你會寫字。”
啊,露餡了啊,沒事兒,在這兒我沒什么好裝的。于是我就坦然地沖他點了點頭。
我沒上過學,家里哪會給我報學堂列瀚林也不肯教我,就連我收拾房子時要將他的書本挪一挪位置他都生氣,斥責我不該碰這圣人之物。
當然,我也不是天賦異稟、生下來就認識字兒的文曲星,只是平日里列瀚林在家讀書時我暗暗地在旁邊轉悠聽著,趁家里人都不在時偷偷翻翻他的書,如此學會了一些,但不多,比如“鎮上”的“鎮”字我就不會寫,寫了個“正”字。
但恩人看懂了。他問我“為何不想去鎮上”
我再度在他手心寫字你住在這里,應該是不西去外面吧,不用為了我去
“喜歡”的“喜”字我也不會寫
“倒不是不喜歡去,”他的眉頭漸漸松開,臉色好了許多,淡聲道,“偶爾會去用獵物換些生活所需。你總不會覺得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吧。”
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月光下,他似乎臉上也帶著淺淺的溫柔笑意。但很不明顯,也許是我的錯覺。
但無論如何,月色醉人,我微醺醺地麻著膽子繼續拉著他的手寫字你也會說小化
他卻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問我“你和誰學的寫字”
我寫道頭頭學的
他低眼盯著他自己的手心看了一會兒,看回我的臉上,說“想學我可以教你。”
我一怔。
“咳。”他說,“閑著也是閑著。”
我看他每天可忙著呢,早上我總是才起床出來就見他在院子里挑水劈柴,看起來已經忙活挺久了。
他過分愛干凈,每天早上把院子里的兩口水缸填滿,一天用不完,他就晚上全舀出來倒掉,理由是隔夜水不新鮮。這也就罷了。柴火他也不留隔夜的,這令我十分迷惑。但既然不是我的勞動,我何來資格指手畫腳只能尊重他這使不完的牛勁。咳。
“要不要學”他問。
我急忙點頭,沒有問他怎么會識字。
“那,若明日天好,去鎮上時順便買些文房四寶之類。”他認真道。
我“”怎么還是要去鎮上
不過他既然說了要教我寫字,還要特意買那些東西,應該就不是想趁機甩開我了吧
但也不一定。也許只是看出了我的擔憂,怕我不配合,故意哄我的,好叫我放松警惕。
然而,若我不配合又能怎么樣呢他隨隨便便就能把我捆起來扛起來帶走吧只不過到底姿勢不好看。
我心中滿是猜想,不知哪個才對,心煩意亂得很。
他過了一會兒,又開口,說“你想買什么,可以告訴我。”
我看著他的手心,用手指使勁戳了兩下,最后指腹抵著那兒,指甲都泛白了。
“怎么”他問,“想要什么”
我的手指緩開,慢慢寫道相幺
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不,我其實知道。我想要不被他拋棄。可是,哪能寫得出手啊,這么這么貪婪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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