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寂,唯有大雪落下的簌簌聲。
松田陣平咬著煙站在萩原研二墓碑前。清脆的腳步聲驟然響起,劃破寧靜。隨著腳步聲慢慢逼近,松田陣平的世界也褪色般慢慢陷入黑白。
他回頭,一個女人打著傘向他款款走來。
世界徹底蛻變為單調的黑白,唯女人從傘下露出的紅唇是世界唯一的色彩。
“叮鈴鈴”
鬧鈴驟響,驚醒了夢中人。骨節分明的手指探出薄被,在床頭柜上摸索了會,拍熄鬧鐘。
短暫寧靜后,床上的人坐起身。薄被從他胸口滑下,露出精壯結實的胸膛。松田陣平打了個哈欠,起身洗漱更衣。
整裝完畢,松田陣平伸手去拎茶幾上的工具箱時,視線落向桌角一側已經被鋪展開的信紙上。
這是他為萩原研二掃墓時,舉著黑傘的奇怪女人遞給他的。
信的內容松田陣平看了,雖然字跡有所不同,但措辭確實是萩原研二會有的風格。萩原研二怕松田陣平不相信,甚至特意把只有他們兩才知道的松田陣平國中時的糗事也寫了出來。
松田陣平估摸著,應該是萩原研二負責念,為他轉交信件的女人負責寫。
“嘖。”
回憶起信上的內容,松田陣平忍不住咂嘴。萩原研二那個笨蛋,一定沒想到他會直接看到他吧。
“真是的這么丟人的事就不要寫出來了啊。”那個負責傳信的女人肯定也知道了。
警察宿舍到警視廳不過二十來分鐘的路程,松田陣平要是現在出發,還能拐去便利店買炒面面包。但他卻放下工具箱的背帶,折身坐回沙發上,重新打開已經被他反復研讀過無數遍的信。
視線一排排掃過文字,松田陣平咬緊牙關,好半天才擠出聲音“萩。”
你這個混蛋。松田陣平在心里罵道。
萩原研二用故作輕松的語調平靜講述著死亡時的景象,說什么「因為爆炸威力很強,他幾乎沒沒有感受到痛就結束了,所以不用為他擔心」。
這都什么鬼話,誰要管他死的時候疼不疼啊,松田陣平只想他好好活著。
但松田陣平還是想不明白。
萩原研二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先是聆聽了萩原研二臨死前最后的聲音,再親眼見證裝有炸彈的20層連同里面的機動隊隊員一起被撕成碎片,渣都不剩。
萩原研二死后,松田陣平翻出他殉職那天換下的西裝交給萩原千速,讓萩原家在涉谷為他立了座衣冠冢。
下葬那天萬里無云,陽光正好,但松田陣平無由來地覺得陽光有些刺眼。他從褲兜取出墨鏡戴上,卻依舊覺得眼睛被灼得難受,又酸又澀,像要哭一般。
胸口的白花開得嬌艷,亦如他蒼白的臉。
松田陣平至今都記得拳心被指甲摁出深印的感覺。
但如果萩原研二真的已經死了,死得透透的了,他在墓前看到的人又是誰。
聰慧的頭腦面對再復雜的炸彈也能思路清晰,此刻卻亂作一團。
還有那個打傘的女人
松田陣平煩躁地把一頭卷發揉得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