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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尚有權勢的謝父一眼相中,來往幾回甜言蜜語的哄之后,謝婉便被贖了身,風風光光地被謝父娶回了家。
雖是嫁與人做妾,只是耐不住謝父歡喜,那一陣子無視了家族內所有的反對聲音,連正妻那邊都去的少了。
只是有些人大抵是喜新厭舊慣了,歡喜的時候謝婉收到的珠寶首飾連梳妝房內都堆不下,膩了之后便開始逐漸冷落,旁人如何刁難謝婉都無動于衷,最后甚至數月半年都了無音訊,過了許久又聽說他娶了新人進門。
自從被冷落之后,府中每月發放的俸銀也越來越少,最后甚至于一分不剩,都被下人克扣完了。
好在那些首飾珠寶謝婉都攢了起來,變賣典當之后,幸好還得以維持生計。
只是謝婉自從生產之后便大傷元氣,體虛無比,加上還有幼子需要撫養,就算曾經謝父送的金銀珠寶再怎么多,也有用完的那一天。
謝婉身為第一花魁,琴藝刺繡樣樣了的,于是經常外出替人做些刺繡和彈琴的雜活,掙些碎銀維持生計。
謝停云想學娘親的手藝,替她出去做活計,然而謝婉卻堅決不肯。
謝婉生平對人從來溫溫柔柔好聲好氣,唯有這件事情絕不肯讓步。她教謝停云詩詞歌賦,教他君子有方,教他這個世上還有更值得他去學的東西,教他將來要做自由的鳥,不必被困任何囚籠之中,去看遠處更高更遠的天。
然后寧沉聽見謝停云用尚還稚嫩柔軟的嗓音輕輕說道“娘。我不想學那些,我只想你活著。”
謝婉凝固半晌,隨后抖著手將謝停云抱進懷里,眼淚落在小孩瘦削的脊背上,像是誰的心碎之后留下的痕跡。
謝停云卻看得很開,他坦坦蕩蕩地從娘親懷里掙脫出來,一點點擦掉謝婉臉上的淚,認真地看著謝婉,說道“娘。我已經過的很好了,您不能眼睜睜讓我看著你為了我撐著病體熬壽命,那太殘忍了。”
謝停云有了娘親之后,他才知道摔疼了不會得到冷眼旁觀的譏笑,而是能被娘親快步走過來抱著哄。
不小心打破東西后不會得到破口大罵,而會得到擔心他有沒有受傷的詢問和安撫。
有什么好吃的東西不會被藏著掖著生怕兒子分一杯羹,而是第一口總會先喂給謝停云,然后兩人一口一口地一起吃完。
看他開心了,不會被拳打腳踢和被罵死東西有什么好笑的只知道笑,而是會捏捏他的臉貼過來和他一起笑,問他今天遇見了什么開心的事能不能和娘分享一下呀。
然后謝停云就發現他娘的眼淚越擦越多了。
謝停云不慎熟練地湊過去用自己的臉貼了貼謝婉的臉,小聲說道“娘。”
這是謝婉教他的,開心難過的時候只要找個人貼貼臉,就能分一半出去。
謝婉發抖的眼睫沾著淚,卻忍不住笑出了聲,溫婉的聲音里帶了點鼻音“嗯娘很好。娘努力活著。”
寧沉看著母子二人的身影,眼底情緒
晦暗難明。
他似乎有點明白為什么謝停云會沉溺在里面了。
畫面如同萬花筒一般旋轉坍縮又展開。
謝婉的病情逐漸加重。
到后面謝母只能臥病在床,連起身行走都是一件艱難的事情,風華絕代的面容掩不住病體的憔悴。
彼時謝停云已經覺醒了天級靈根,謝婉還是不肯教他自己用來謀生的刺繡,但是沒關系,謝停云會自己偷學。
天級靈根的資質十分罕見,謝停云又聰敏過人,在娘親做刺繡活的時候一邊黏著謝婉一邊偷學,謝婉到底也沒舍得趕他走。
謝婉一雙手心靈手巧,銹的手帕和面紗用料又精巧靈動,搶著要的人可不少,謝停云廢了幾塊布后,仿著繡出來的刺繡便已經有模有樣了。
至于琴藝,后期謝婉身體不好上不了臺,謝停云也沒機會學太多。
大部分鋪子不招謝停云年齡這么小的,所以謝停云在產出刺繡之余,只能想辦法幫人跑腿、看守攤鋪、算賬對賬,賺的錢堪堪能夠謝婉抓藥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