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時間很快就過去,寧沉在原地坐著拿刀擦著玩,一邊留了神識在馬甲那邊留意著謝停云的動靜。
謝停云可是答應他不準出去接任務,不準受傷,就等著履行承諾呢。
謝停云的睡眠一向很好,據寧沉這么多天半夜不睡的觀察結果來看,謝停云當真很喜歡一些蜷進被子里縮成一團睡覺的姿勢,而且在床上非常安靜,有時候就這一個姿勢悶到天明。
謝停云清晨起床時不會立刻就起身,他會先把自己攤開伸個懶腰,然后閉著眼睛賴一會床。
如果此時有人敲云風閣外的風鈴,喊大師兄干嘛干嘛去,謝停云就會閉著眼睛再把自己悶進被子里,裝作聽不見,像是這樣就能在起床干活前偷多一點賴床時間安心睡覺。
大概再悶個一炷香的時間,謝停云就如同往常那樣,悄無聲息地起了身。
寧沉像是發現了什么新大陸一樣,剛開始特別想把謝停云拽起來跟他說你堂堂一個大師兄居然會賴床,到后來等謝停云醒來的過程中又會不知不覺睡著,醒來后就看不見謝停云的身影了,想當著謝停云的面幸災樂禍的心情也被睡沒了,寧沉一想到自己可能還要冒著被指認整晚不睡盯著人看的風險才能幸災樂禍,就不太想繼續下去了。
兩敗俱傷何必呢
然而今天謝停云卻沒有像往常那樣。
天光從蒙蒙亮到明亮開闊,早就過了謝停云平常起床的最晚時間,然而此時他依舊悶在被子里。
寧沉思考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親自上手扒開雪團子,讓他體會一下不許再賴床的人間險惡,但是他想了一下,還是沒動手。
算了,睡懶覺又不犯法,人之常情,就算是大師兄也有睡懶覺的權利。
又不知過了多久,悶了一晚上的雪團子終于顫了一下,猛地塌了下來。
寧沉愣了一下,他睜開眼,看見謝停云面容蒼白,渾身冷汗地按著太陽穴,呼吸急促無序,胸膛不住起伏著。
寧沉道“謝停云”
謝停云的眼眸像是沒有焦距般模糊地盯著寧沉看了半晌,依舊一字未發。
應該是做噩夢了。寧沉心道。
寧沉沒吭聲,他抬手一點點地接近謝停云,在謝停云沒有表示出抗拒的時候,輕輕把人一點點地按著躺了回去。
寧沉手心之下瘦削的肩膀都在細微的顫抖著,分明帶著熱度,但是謝停云卻覺得自己如墜冰窖。
不知是不是錯覺,寧沉總覺得謝停云盯著他的眼眸有些潤光閃過。
這張臉似乎能夠給人平靜,謝停云眼睫發抖,一錯不錯地盯著寧沉的臉,一點點隨著他的動作躺了下來。
寧沉全程沒說一句話,動作十分自然地拉過謝停云的被子,給他蓋到肩膀,蓋完又想起什么,重新拉了被子想給他蓋到頭頂。
陰影逐漸覆蓋過謝停云的眼眸,他呼吸陡然亂了,驀地抬手阻止寧沉的動作,不肯讓他將被子覆蓋過自己的頭頂。
“”
寧沉放手,表示妥協。
謝停云的呼吸一點點緩了下來,他深深閉上了眼,似乎終于意識到了這是一場不見天光的噩夢。
隨后,謝停云半坐起來跪在床榻上,他伸手環過寧沉的肩頸,在寧沉愕然的眼神中默不作聲地俯下身去,抵在寧沉的頸間,隨后閉上眼睛,徹底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