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自壽宴那日起,暗戳戳前來偷瞧的人實在太多了些。
唯有一旁的張若需輕踢了對方一腳。低聲道“大殿下乃萬歲爺親子,遠非普通皇室宗親,平日玩笑幾句便罷了,不可心生不敬
“知道了”用力踢了踢腳下的石塊兒,巴爾圖撅著嘴有些不滿地嘀咕道“還不是大阿哥,見天兒地想尋咱們殿下的不是
。”
還大可呢,則不得自個兒辛弟半點兒好處還大哥呢,見不得自個兒親弟弟干點兒好處。這話說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巴爾圖嘴角常日掛著地笑意也沒了蹤影。
一旁的張若霖若有所思。
天邊越發地亮了起來,眼看快要到綬課的時辰。幾人說笑便要往上書房走去。
胤礽一行人離開口,校場西側的樹蔭下,方才一前一后走出兩人來。明黃色的衣擺處,金線織就的巨龍體態昂揚,正是康熙爺無疑。
“太子殿下小小年紀便勤勉如斯,怪不得能夠一劍斬殺巨虎,更是震懾蒙古諸王公。”看著幾人離去的背影,身后面容俊朗的年輕男子不由面露贊嘆。
那日壽宴,他亦是在場,然而卻連手中的劍都沒來得及拔出。一切便已然徹底結束。
“尤其是準葛爾,自新任可汗上位以來,野心勃勃之態更是絲毫不加掩飾。不過這回”說著男子輕笑著搖了搖頭
“怕是要賠了夫人又折兵。”
“怎么萬歲爺怎地好似有些不樂”
“這倒不是能讓準葛爾吃癟朕自是心慰。但”班駁的光影下,康熙面色忽明忽暗,便是親近如納蘭,也瞧不出其中真意。
良久,方才聽對方輕嘆一聲道
“容若啊你覺得世間當真有如此天賦異稟之人嗎”
微怔了片刻,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奴才自幼生于官宦之門,常日所見不過腳下這一方天地。曾也以為所謂天下之大莫不過如此,然而此番遠游歸來,方才覺出自己當時的淺薄來。”
天下之大,天賦精奇者何其之多太子殿下心思誠摯,陛下莫要過于自擾才是。輕嘆一聲,納蘭容若轉身,一襲素白的衣衫說不出的坦蕩疏朗。
康熙輕笑著搖了搖頭容若還是這般實誠,若是今日你阿瑪在此,說的怕不是這般意思了。
說到明珠,納蘭容若也沒什么好避諱地阿瑪同赫舍里大人分執已久,對于太子殿下,確實心生礙障。對方所言,于陛下而言,怕是并未有多大的價值。”
話雖如此,康熙仍是搖了搖頭。
若僅僅是這一樁便罷了
,然而事實上,在看到對方一劍斬落猛虎的那一瞬,玄燁腦海中卻不由想起早前種種
去歲病重之際,每每保成過來,康熙便自覺身上輕松許多,原他也以為是見到兒子,心中歡喜之故。然而如今
還有保成,小兒多病,便是身子強健如老大,每逢換季也總要添上幾分癥候,然而保成呢康熙細思之下,這兩年除去平安脈,竟少有延請太醫之時。
連常日里跟著對方的小四也是如此
如此種種,由不得康熙不多想幾分。然而這些,俱不是能為外人所道的
一旁的容若好似看出了什么,這會兒不免溫聲勸慰“萬歲爺同殿下父子情深,便是有什么,大可直言道出便是。”
康熙卻仍是搖頭“如容若所言,保成待朕之心確實純孝,朕又如何愿因著過多猜忌傷了吾兒之心
陛下素來綱乾獨斷,這是第一次,納蘭容若從對方眼中看出糾結之態,怔忪片刻,納蘭好似明白了什么。太子殿下之于如今的陛下,莫過于一方再純凈不過的玉瓶,每日悉心擦拭,不容有一絲不完備之處。更容不得任何人,包括自己有哪怕一絲一毫地損毀之意。
然而,這般小心翼翼,又當真是對的嗎
這一刻,對于那位一劍驚鴻的太子殿下,納蘭心中突然多了些許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