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歲爺,太子殿下,大事不妙啊南野縣衙方才傳信,說是牢房內今早又有兩人去了,連早前負責看管犯人的付衙役今早竟也出了癥候,雖還未曾高熱,這會兒人卻已經干咳了起來”
一大早,御船之上,忙碌了許多日的胤礽難得陪著自家汗阿瑪用膳,口中的奶饃饃尚還未咽下,便見小徐子滿臉驚惶地跑了過來
“章太醫已經過去瞧了,確認是疫癥無疑。”
距離疫癥出現已有數日之久,然而直至如今,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倒愈發不樂觀了起來。先是經查明,何里坉這幾日,曾有數人來到四周縣城務工,其間接觸之人不知凡幾。更糟糕的是,數日前,曾有一商船自南野駛出,去往的還是人流量最為繁密的蘇杭之地,沿途更是不斷停岸補給
而如今衙役之事,偏又證明了此疫感染性極強。
哪怕早有預料,父子二人仍是沉了臉。
果然不久之后,不止南野縣內陸續有人高熱了起來,以城中為中心,四周其他城鎮亦不斷有災情傳出。
聽著下首之人匯報,康熙眉間不覺多了些許折痕,烏青的眼圈眼下瞧著愈發疲憊了幾分。
自疫癥確認第二日,御駕一行便自南野縣衙撤出,除去早前有可能接觸過病人那些,這會兒大都再服過湯劑后窩在船上。然而眾人心下都明白,若要再這般下去,怕是這御船,遲早也要出問題
思忱了片刻,康熙方才沉聲道
“額勒赫如何了”
“回萬歲爺,多虧了太子殿下早前給的藥,將軍連同早前去過村子的侍衛們至今仍無大礙。”這約莫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好消息了,想到早前拿到的藥丸子,便是梁九功面上都不覺帶了三分殷勤
“來之前,額勒赫將軍還特意托守衛之人帶話,說是待這疫癥了結了,必要過來給殿下磕頭呢”
“將軍客氣了,如今帶來的藥材還有多少后續補給什么時候能到”
話雖如此,胤礽面上卻并未有太多喜色。
此次南下,本為巡查而來,所帶藥物原就不足以應對這些。胤礽當日對兩位弟弟說的那些,有一點卻是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便是當日所給的,效用接近于丹藥的消障丸本就不過小小一瓶,約莫十來粒罷了。連早前給額勒赫將軍的,也不過是精簡過后,效用遠不及此,究竟能起到幾分作用尤不好說。
至于經此衍生出的湯劑之流,效用更是微末了
更糟糕的是,以上這些俱不過預防之物,真正解決疫癥的方子,胤礽連同章院判已然交流了許久,然而至今仍未有確切的法子。就目前所知,此次疫癥同早前記載的疫癥癥狀雖頗為相似,然成因卻是大不相同
“回殿下,早前帶來的那些藥除去留下應急的那部分,大都熬成了湯劑分于城中百姓。也多虧了這些,南野縣雖是最早生疫之地,然除去何里坉那些人,如今卻已經算是周遭感染人數極少的地界兒了。”
見太子殿下神色不佳,梁九功復又恭維了幾句。
“至于殿下所說的藥物補給,不瞞殿下,這會兒周遭城縣俱都人心惶惶,想要短時間內大量抽調藥物并不容易。加之如今的形勢,調派人手更是得慎之又慎。”
旁的倒好,要是哪個不注意,將這要命的病癥帶到了龍船上,那才真真是造了大孽呢。
道理如此,胤礽心下仍是止不住頹然了一瞬。窗外是滾滾而過的江水,清澈地仿佛能滌蕩所有污穢,而一江之隔,岸上此刻卻已是人間煉獄。
不知過了多久,胤礽方才定了定神“汗阿瑪,船上物資眼看已經堅持不了太久,若要停舟補給,方圓百里俱不是佳選。”
“為今之計,兒臣懇請汗阿瑪早些離開。”
言罷,胤礽起身一禮,月白色的衣袍隨著窗外帶著咸澀地海風瑟瑟作響。
看清對方眼中的堅決之意,康熙臉色當即便沉了下來“保成這是什么意思保成身為儲君,身份貴重,即便要歸京,也自當同朕一道。”
“還是說在太子眼中,朕便是那等不計黎明困頓,不顧親子生死的無情無義之徒”
“汗阿瑪”連保成都不叫了,可見眼前之人氣的不輕,胤礽當即起身跪下
“汗阿瑪您知曉,兒臣并無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