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這雙同福晉極為相似的眼睛里,沒有絲毫對阿瑪的孺慕,甚至連曾經偶爾流露出的失望,如今已經也沒有了。
恍惚中,胤禔甚至會想,福晉離開時,對爺是不是也是如此,沒有期盼就自然也沒了失望。
可是不是的,大阿哥下意識想為自己辯解。他只是想要個嫡長子罷了,天下所有男子都有的想法有什么錯呢至于側福晉,那不過是個用來增加籌碼的工具罷了,就跟后院那些如同擺設的格格一般,他對福晉的心意,從始至終從沒有變過。
可為什么,為什么事情竟走到如今的地步
下意識地,胤禔想著,這里應該有一個人的,那個人,都是他,搶走了汗阿瑪為數不多的寵愛與重視,都是他,讓自己堂堂皇長子的身份變得如此尷尬,也是這個人,分明有教福晉活命的機會
然而這一刻,在自家女兒清澈的眸子中,胤禔看到了那個懦弱到了極致的自己
而那個人也已經很久,沒有再正眼看過他了。
胤禔啊胤禔,原來你自己竟是這么個東西
那日過后,好似一切都恢復了尋常,只所有人都看的到,大格格再不負尋常閨秀打扮,自那日起,身上的長劍甚至不再有片刻離身。
而大阿哥則是在朝堂上愈發使力了幾分,以往曾經放不下的驕傲,邁不開的面子如今好似都沒有什么了。
如今的大阿哥,可以同一眾低階軍官一道醉醺醺地喝酒打屁,可以同以往再看不上眼的趨炎附勢之輩推杯換盞,可以在面對胤礽時,恭而敬之的叫一聲太子殿下。甚至惠妃提起的繼室側福晉之流,此刻也能安然笑納了。
已經為了權勢失去了心愛之人,若是日后連權術都沒有了,豈非太可悲,太失敗了。兄弟多年,胤礽幾乎一眼便看透了對方的想法。
看著眼前神色難得恭敬的大哥,說實話,胤礽也并未覺得高興,心下反倒多了些許說不清的悵然。
轉眼間,春去夏至
這一日梅室內,依舊是同樣的位置,眼前依舊是同樣的人,然而許是今日窗外的蟬鳴過于喧鬧了些,胤礽執著白子的手卻是突然微頓了片刻,須臾方才道
“當日用在大貝勒長子身上的那顆丹藥,孤一共煉過四枚,除去最早給過汗阿瑪的一顆,剩下的三顆都是一道煉制而成,這三
顆,孤給了大格格,給了四弟九弟,卻未曾給過若霖你”
怎么,殿下突然說起這個,莫不是想讓若霖在此多謝殿下,謝殿下為在下考慮周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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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地,胤礽話還沒說完,便見對面之人突然笑了起來。
且不同于了以往溫和的,亦或帶著些許輕諷地,張若霖此刻笑意格外真切,甚至以胤礽的耳力,甚至能聽到對方胸腔微不可聞的震動聲。
胤礽微惱之際,原本有些難言的心思竟也逐漸輕緩了起來。
窗外,不時有一二知了撲騰著翅膀,帶著圓滾滾德身子費力地像著樹頂上方攀飛。摩擦著腰間用最上等玄青色絲絳細細編綴而成的玉玨,張若霖原本清冷的聲音此刻卻難得帶著幾分煦意
“殿下,您知道嗎再不久的曾經,還不知殿下有所奇遇的那時,若霖心下一直一直有些隱憂。”
胤礽眼神微動,面上卻并無意外之色,顯然并非毫無所覺。
張若霖聲音愈發柔和
“那就是太子殿下您雖處事凌厲果決,但對于在乎地人也好,喜歡的事物也罷,心下總存著一份過分的溫軟。”
“而殿下您這份心軟,必將在之后,同萬歲爺的交鋒之中,給予殿下您重重一擊。”
那時的張若霖甚至以為,若真有一日,兵戈相見,他家殿下是決計贏不了的。這些甚至無關智謀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