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質的靴子踩在碳化的血肉上,發出了滋滋的聲響。過度的高溫讓人類的呼吸變得很困難。
但這對原野來說好像并不算是什么阻礙,他沒有走得很快,而是選擇了一個適中的速度。
這次原野沒有再因為可能會造成異種的數量增多而有意控制能力,他在前面開路,所過之處,撲上來的觸須異種們幾乎全部都成了地上蠕動的碎肉。
這時候,小章魚沒有再從原野的領口冒出來,而是挪到對方鎖骨中間的那個三角凹處,通過扣子之間的縫隙朝外看。
接著,他很敏銳地發現,那些怪物的肉體被切割得越多越小,它們匯聚在一起變成小怪物的速度就越慢。
而當慢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那些小異種對他們造成的威脅似乎也就沒那么大了。
就像是一些群聚在地上的肉色蠕蟲,惡心,但是殺傷力不大。
所以原野是早就知道,還是通過剛才的戰斗才發現的
葉云帆并不清楚。只是如果是前者的話,那么剛才所謂的苦戰好像就沒有必要了
正思索間,他的余光中忽然閃過了一點什么。
大概是剛才的爆炸炸開了底面厚厚的卵層,露出了白骨以及這里原有的東西。
那似乎是一個奇怪的儀器,金屬底座,上面有一個巨大的蛋狀玻璃,只是玻璃已經碎裂了,看起來已然腐朽多年,仿佛多碰一下就會碎。
那是什么東西
葉云帆并不認識,只是現在他沒有沒時間去深究,也只是匆匆掃了一眼。
短短幾分鐘,原野就已經帶著喬恩橫穿了大半個異種巢穴。那些被當做孵化容器的人類也開始有了些許反應,他們失智而渙散的眼神逐漸聚焦,落在原野身上。
接著,那些人便努力朝著原野而來。他們被折斷的四肢在黏膩臟污的肉塊中摩擦,挺著水球般鼓鼓的肚子,拼命向揮刀的少年靠近。
“殺殺了”
“求求你”
嘶啞的,虛弱的,呆板的,瘋魔而痛苦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逐漸匯聚在一起,形成最終的三個字。
“殺了我殺了我”
那聲音很小,在無數怪物的嘶鳴和撞擊中很難被聽見。但這對聽覺敏銳的小章魚而言很容易聽清。
他嘗試著不用耳朵,而是用無形的觸手去感知。
這下更清楚了。
不是具體的話語和文字,而是一片扭曲混亂恐怖的暗色。
極致的痛苦,自我厭棄,怨憤,仇恨,求死
這些負面的關鍵詞被變成了顏色,鋪滿在整個異種巢穴里,仿佛一個瘋子用血和墨胡亂的涂抹,瘋狂地刮撓出來的畫作。
原野腳步未停,甚至也沒有給予半分余光。但是藏在他衣領里面的小章魚卻發現原野的攻擊范圍陡然擴大了不少。
這時沒人發現原野的眼睛有點發紅,攻擊的動作也變得越發凌厲而恐怖起來。
有幾道白線差點誤傷了后面跟著的喬恩。
他下意識去摸索了一下腿包,想去拿里面的糖果。
原野的能力的確強大到逆天,同時也有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他非常容易失控。
情緒不穩定會失控,過度使用力量也會。所以他一直以來的戰斗都盡量以最短的時間結束。
這時,那些拼命挪動過來的人在數道無聲的白線中被切割,他們龐大到恐怖的肚子破開,身體斷成幾節。
筆直的白線延伸,劃過了每一個人因解脫而上揚的唇角。
謝謝
這句話沒能說出來,也沒能被原野聽見。
但葉云帆聽見了,聽得很清楚。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表達給原野聽,只好去貼貼他的心臟,將自己作為媒介橋梁,用無形的精神觸手傳遞出他剛才感知到的,那種解脫和安心的情緒。
同一時刻,原野去拿糖果的手忽地一滯,粗重的喘息也稍稍放緩。
毫無征兆地,他忽然感覺有一種柔軟而溫和的東西,就好像是清甜的糖水,不更像是早上剛吃過的荔枝汁液,它慢慢涌入胸腔,填補了里面深不見底的空洞。
徘徊在失控邊緣的能力逐漸得到了安撫,這是曾經從未出現過的情況。
原野有些微怔,但是現在緊急的情況并沒有給他尋根探源的時間。
他一刀擊退側面撲來的異種,低呵
“上去”
他們已經抵達了異種巢穴的另一端,只要攀上去,就到了剛才那個偷襲者的位置。
“是”
喬恩氣喘吁吁,幾乎都有些脫力,但他咬咬牙,從大腿側拔出兩把繩索槍。
這是他剛才在那一堆武器裝備里面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