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恩下意識抬頭。
他看見了“門”。
里面有著無數雙邪異的眼睛,密密麻麻的。仿佛是魔鬼從另一個世界探出頭顱,露出猙獰的笑臉,將整個城市所有的光明全部吞噬。
無數恐怖的異種從里面爬出,蝗蟲過境般侵襲而來。
大地細微震動著,四面八方都是槍聲和火炮的巨響,喬恩看見城墻上的無數座炮臺調轉了方向,正對準轟擊。
街道上,無數士兵們正和散落下來的異種搏殺,有部隊運輸武器,有部隊跟隨調令穿插增援。
龐大的怪物撕碎了一個小隊,下一秒又被密集的子彈打成肉泥
異度位面降臨,主城淪為了戰場。
喬恩還沒反應過來,有人忽然一把抓起了他的領子。
“喂你”
有個穿著一身城防軍軍官制服的男人一把將他拽到安全的角落,語氣嚴厲地大聲斥責道,
“調查兵你這個新兵怎么會在這里,亂跑什么呢現在什么情況不知道嗎
你隊長呢”
喬恩的臉實在年輕,作戰服上也沒有軍銜標識,自然一看就是新兵。
“”
若是換作以前,喬恩得結結巴巴地解釋或者道歉,但現在他只是呆愣原地,因為此刻喬恩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
他正穿著調查兵的作戰服。
也許是隊長,或是胡大哥,還有可能是王女殿下、原野先生總之應該是他的朋友們,或者醫院里好心的醫生,他們為了讓他走得體面,還專門給他換了全新的,屬于正式調查兵的作戰服。
可現在,喬恩卻要穿著這身衣服去刺殺女王陛下。
那位守護了帝國五十年的偉大統治者,也是隊長最敬佩仰慕的人,愛爾莉塔心愛的母親,原野先生忠誠的對象
原來這就是和邪神的交易。
重獲新生的這一刻,喬恩最先感受到的不是能夠再見到隊長的喜悅,而是被潮水般莫大的后悔淹沒了。
“算了”
對方似乎很著急,并不打算多問。他找到了喬恩胸前衣兜里面的身份銘片,確認了他調查兵的身份。然后便將一個防護面罩按在喬恩的臉上,以免這個新兵體質太弱,被污染異變。
“從現在起,你被臨時征用了,跟我去王庭,執行外圍守衛任務”
“不”
不
他不能去
喬恩的手開始顫抖,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膛,體內激素飛快分泌,甚至讓他產生了輕微的耳鳴。
但他的喉嚨好像被某只手死死扼住,拒絕的話半分也說不出口。
強行征召喬恩的軍官重新整隊,然后迅速朝王庭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王庭議事大殿內,所有機要大臣軍官齊聚于此。
中心的巨大長桌上擺放著完美復刻的主城模型,女王陛下居于主位把控全局,正飛速下達著各項命令。
此時陳新月身穿調查軍團軍官制服,立于女王身側。她神情嚴肅冷靜,再不見當初監獄內的頹喪麻木。
半個月前,李立平反叛黨罪名成立。同時女王陛下親自嘉獎了熔北平叛事件中功臣,陳新月將功補過,出獄后直接升任調查軍團特別行政官。
這個職務雖然不是特別高,但誰都清楚這只是一個跳板,也代表著陳新月已經進入了下一任軍團長的候選名單了。
“報告陛下,八成民眾已經成功轉入地下避難所,剩下部分還在轉移途中,預計三個小時后轉移完畢。”
主城的前身是人類最大的幸存者基地,自然配備有相應的地下避難所。
說是避難所,但在歷任領主、領袖,女王陛下的擴張修建過后,說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城也不為過。
此時此刻,安全的地下城中正放著安撫民心的廣播,同時進行著實時戰況轉播。
年輕人戴著志愿服務的袖標,幫忙搬運發放防護裝備,生活物資,同時維持秩序
。
樂園的小孩們在老師的帶領下畫著祈福的涂鴉,唱著祝禱的平安歌。新搬遷的花房內,一臺臺人造子宮正在孕育著新的生命。
斷了一只手的退伍調查兵叼了根未點燃的煙,聽著廣播中描述的前線戰況,一遍一遍擦著手里的槍
與此同時,前線的戰報如同雪花般傳來。
主城的確淪為了戰場,但更激烈的前線并不在于此,而是在遙遠的東南部海岸線。
軍團長聞斯年親自坐鎮指揮,巨大的防御建筑在夜以繼日的修建中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軍隊綿延千米,炮兵、步兵、騎兵,層次分明,一應俱全。
海岸成為了一條涇渭分明的交界線。
密密麻麻的異種爬出水面,如同蝗蟲過境,它們褪去魚尾,或長出怪異的肢體,或長出翅膀,迅猛狂奔,潮水般蜂擁而來。
密集的破空聲呼嘯而下,炮彈如密雨,炸出無數血色的焰火,異種的斷肢殘骸忽地飛起,或被同伴吞噬,或被踩成爛泥。
潑灑的鮮血揮散,繪構出一副堪比地獄的畫面。這樣的影像被攝影機收錄,經過數座信號塔輾轉,最終傳回主城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