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繚繞的雨簾中,那輛黑色轎車靠邊停下。
前排車門打開,出來的是一位西裝革履、手撐黑傘的方臉男人。
就在舒云念以為這位是貴客時,又見那方臉男人撐著傘,和司機一起繞到后備箱。
倆人合力搬出個坡道,彎腰放在后座車門前,調整到和街邊臺階無縫銜接的高度后,方臉男人恭敬敲了敲車門,看唇語似是在說“先生,好了。”
后座車門漸漸拉開一個極寬敞的距離,在黑傘掩映下,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蒼白修長的手。
隨意搭在輪椅扶手上。
掌骨寬大,指節分明,也不知是他本就白,還是暴雨天的光線晦暗,遠遠看去,手背宛若白玉,白得毫無血色。
出于職業原因,舒云念有點手控,看到好看的手,就忍不住多看。
直到頭頂感到一陣涼意,她怔怔抬頭。
于初秋微涼的雨簾里,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漆黑深眸。
不過一個簡單對視,可男人眼中陰郁冷意,無端叫人心口發顫。
她匆忙垂下眼皮。
過了幾秒,又忍不住撩起,偷偷用余光去看。
輪椅已經在司機和方臉男人的合作下,順利推上臺階。
一人推輪椅,一人撐傘,三人緩緩從雨幕中而來,大半邊傘面都朝輪椅上的男人傾斜。
看來這輪椅上的男人才是貴客。
舒云念暗暗想著,輪椅越來越近,那雙眼睛的主人沒了濛濛雨簾的遮掩,模樣逐漸在眼前清晰。
那是一位高瘦蒼白的年輕男人,梳著背頭,黑色西裝,白襯衫,長著一張堪比建模的英俊臉龐,可惜太過削瘦,眉眼深陷,再加之膚色冷白,整個人透著一種昳麗又病態的氣質。
某一瞬間,讓人想起住在古堡的吸血鬼伯爵。
力量強大,卻與棺材相伴,不見天光,清冷孤僻。
這樣一代入,男人脖間系著的那條暗紅色領帶,都像血液浸染而成般。
“傅先生好。”
禮賓員的問好聲打斷舒云念的幻想,定睛再看,輪椅已推到門前。
離近了看,男人容色越盛,氣場也更為凜冽。
不過他這腿是受傷了還是殘疾了
如果是后者,那真是可惜了。
捕捉到她眼中流露的惋惜,輪椅上的男人眸色暗了暗。
身后的方秘書感知到自家老板的氣場變化,再看站在檐下的舒云念,也皺起眉“清溪園什么時候成了閑雜人等隨意來往的菜市場”
這指桑罵槐太明顯,禮賓員悻悻解釋“方秘書別誤會,我有請這位小姐離開,可她、她”
“我不是閑雜人等。”
舒云念上前一步“我是來找人的。”
方秘書狐疑打量她“你來這找人”
舒云念盡量忽視輪椅上的男人投來的淡漠目光,掐了掐指尖“是,我來找舒正霆舒先生。”
話音落下,空氣里靜了一靜。
方秘書下意識看了眼自家老板,見老板面色淡漠,再次抬頭“你認識舒總你找他什么事”
“我找他”
借錢兩個字到嘴邊轉了個彎又頓住,舒云念抿唇,輕聲道“我是他親戚,有急事找他商量。”
親戚。
輪椅上的傅司衍慢悠悠掀眸,平靜視線掃過眼前的年輕女孩兒。
淺草綠的半袖連衣裙濕了纖薄的肩頭,披散的烏發尾尖還滴著雨水,好在那張瓷白細膩的小臉沒有糊花的妝,不至于太過狼狽。
薄唇微啟,他嗓音磁沉“既然你是他的親戚,今日訂婚宴,你應當有收到請帖。”
舒云念沒想到輪椅男會開口,愣了下,才訥訥道,“我沒有請柬,但我真是他親戚”
男人投來的目光愈發銳利,舒云念莫名有些心虛。
畢竟舒正霆,只是她曾經的養父
他們既無血緣關系,法律上,養母和舒正霆離婚后,她跟了養母,養父又有了新的家庭,她這個和前妻收養的女兒,便更算不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