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衍淡淡嗯了聲,繼續看雨。
雖然知道自家老板一向淡定,可未婚妻都在訂婚前跑了,怎么也半點不著急
方秘書沒那么深的道行,低低提醒“先生,外頭賓客還在等著”
“那就讓他們繼續等。”
傅司衍垂下眼,視線在毫無知覺的雙膝停了停,語氣淡漠“待老太太知道逃婚的事,對外宣稱她身體不適,取消婚宴就是了。”
方秘書訝異,沒想到老板這么快就想好了對策。
只是婚宴取消
他小心翼翼覷著自家老板的臉色,試圖尋出一絲不悅,可男人眉宇間始終淡漠,好似這不過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方秘書不由暗暗嘆口氣,自半年前那場事故后,老板的性情愈發涼薄,猶如一口暮氣沉沉的枯井,陰郁孤僻,了無生機。
也正是擔心他這個狀態,老太太才火急火燎給他訂下程家這門婚事。
老人家本來盤算著,有個知冷知熱的妻子在身邊陪著,或許能讓孫子重新振作,喚起對人生的希望。
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那程家小姐竟膽大包天,逃婚了。
方秘書想,待會兒老太太聽到這消息,怕是真的要像老板說的那樣“身體不適”了。
思忖間,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少爺。”
是周管家的聲音“舒總、舒夫人和程小姐到了,老太太請您過去。”
“程小姐找回來了”方秘書錯愕。
傅司衍也皺起眉,靜了兩秒,薄唇輕啟“過去看看。”
西廂房里,舒正霆和程鳳倆口子并排站著,誠惶誠恐地向傅老太太賠罪。
“老夫人,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程家沒把女兒教好,鬧出這樣的事,還請您千萬別動氣。您看看云念,云念比晚檸漂亮,更比晚檸懂事”
傅老太太今年七十歲,鬢發斑白,手捻佛珠,為著今天孫子的喜事,特地穿了件棕紅色松鶴壽紋的香云紗旗袍,此刻四平八穩地坐在紅木扶手椅上,宛若古時達官家的誥命封君,貴氣逼人。
她見慣風雨,也知道現在不是追責的時機,壓著不滿聽完舒正霆夫婦倆的廢話,便將視線投向一旁默默站著的嫻靜女孩。
無論是臉蛋,還是身材,的確比那位程小姐要標致。
尤其是低眉間的那份淡雅書卷氣,若不是舒正霆坦白了這小姑娘是他和前妻收養的孤女,她都以為是哪戶書香門第養出的嬌小姐。
不過她從小就被親生父母遺棄,命不大好,生辰八字也不知道和阿衍合不合
思索間,外頭傳來一陣輪椅滾動聲。
“少爺。”門外傭人問好,關上的廂房門很快被推開。
房內眾人的目光齊齊朝門口望去,包括舒云念。
聽到輪子滾動時,她心頭就隱隱約約冒出個猜測。
再看廂房門也沒有門檻,那個猜測已落實了八分。余下兩分,懸在半空,像雨中那片烏桕樹葉子般晃晃悠悠。
當兩側雕花木門敞開,那道坐在輪椅上的清瘦身影映入眼簾,舒云念的心“咚”得一聲,葉片化果,落了地,在潮濕的青石板上骨碌碌滾動。
“阿衍,你來了。”
傅老太太握著佛珠,緩緩招手“過來,見見你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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