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擺擺手,“監衙供了廊飡1,不回來吃也餓不壞他。”
崔姣只得繼續聽她絮叨太子的那些陳年舊事,“阿耶的兒女眾多,總有偏愛的,可對三郎卻很嚴厲,那時三郎才十來歲,還沒現在的怪癖,總想做些能讓阿耶注目的事情,有一年秋狩,三郎在獵場上拔得頭籌,阿耶面上有光,賜了自己豢養的白鶻飛將軍給他,三郎每行獵都會將那只飛將軍帶在身側,但不久,三郎被照顧自己的傅姆持刀行刺,阿娘趕到時,地上是飛將軍和傅姆的尸體,全是血,他昏倒在床上,從此后,就成了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崔姣想嘖嘴唏噓,太子現在性格冷峻,沒想到小時候也會期盼父親喜愛他,就他這種高高在上的脾性,人嫌狗憎,要不是太子,誰會喜愛他
崔姣眼露憐惜,“原來太子殿下以前這么凄苦”
大公主與她惺惺相惜,“現在好了,三郎身邊有你服侍,我跟阿娘很放心。”
再凄苦也是錦衣玉食,比窮困庶民好多了,有什么叫苦的。
崔姣干巴巴笑了笑。
大公主自覺跟她投緣,又和她說了許多太子小時候的趣事。拖拖拉拉到午食后,才放崔姣離去。
崔姣出了鄭府,坐上回東宮的馬車,心里好奇這邊坊內住著哪些人家,便掀開車簾往外看,安仁坊內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個個光看大門便覺闊綽富貴,張侍郎家在坊內西邊角,府邸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崔姣冷眼瞧著那邊,在崔氏眼中不可得罪的張家,放在長安城里,也不過如此。
行過了一條街,正好到春明門,臨近西市,這附近開了不少酒肆,不乏有妖嬈美艷的胡姬攬客,崔姣眼尖看到大公主的駙馬從其中一家酒肆出來,看起來喝了不少酒,摟了把胡姬的細腰,往胡姬半敞的前襟內塞了一塊金餅,才踉踉蹌蹌上馬車往太極宮這邊來。
應是回少府監。
崔姣連忙放下車簾,壓不住震驚,不是說駙馬和大公主恩愛嗎駙馬怎么會在這酒肆中與胡姬曖昧不清
她不想摻和大公主的家事,裝作不知道最好。
可一回身,便和木香大眼瞪小眼,木香道,“掌書,你剛剛有沒有看見大駙馬”
崔姣想說沒看見。
木香氣憤不已,“都說大駙馬將大公主捧在手心里,沒想到他敢背著大公主在外風流大公主還蒙在鼓里呢下仆回東宮就要向太子殿下稟告”
木香咋咋呼呼,到時候崔姣也脫不了干系,崔姣只得無奈道,“還是我去稟明太子吧。”
馬車繞了半條朱雀大街,耽誤不少時間,崔姣回東宮都已是未時,崇文殿的小黃門來傳,太子要見她,她這一身風塵仆仆,不好去見太子,女史們慌忙為她做了洗漱,才趕去崇文殿。
這個時辰,放在以前,太子是在崇文館聽三師三少授課,但如今太子還在養傷中,午食過后會小憩。
崔姣踏進殿內,熟門熟路的來到花梨木質房門前,先在門上敲了兩下,豎起耳朵聽里面男人低沉的一聲進,才推開門進來。
太子側身踞坐在金縷簟上,面朝窗,眼閉著。
打從崔姣膽大妄為親了他,雖沒治罪,卻大有冷落的意思,現在人在跟前,他都閉眼不愿看。
誠如大公主所言,太子不喜被女人親近,日子過的像苦行僧,碰了女人就像破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