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說話向來口無遮攔,崔姣聽的都得感慨幸虧她是大公主,要換個人,有這張嘴早得罪一堆人了。
她看看裴纓壽,裴纓壽只低著頭吃肉,仿佛聽不見大公主拿她的傷心事取笑。
大公主也拿小刀割一塊鹿肉放到她碗里,示意她學著裴纓壽那樣沾料吃,這吃法不拘小節的很,崔姣試著吃了一塊,確實香,比她平日吃到的什么雞鴨肉都好吃,他們這些貴族最會享受,半點舍不得虧待自己。
在廊外的女史忽道,“下雪了”
崔姣三人朝外看,果見有雪在落,下的還挺大,女史們忙忙拿來氈布搭在屋檐上,防止雪花飄到屋里,凍壞了貴人。
裴纓壽這時突的起身走到門口,沖她的婢女道,“拿我的劍來。”
崔姣頓生膽怯,她、她不會氣的要殺她吧
大公主小酌著酒水,跟她笑,“十四娘這是喝過幾杯酒,吃了幾口鹿肉,一身的熱散不出去,要舞劍給我們看呢。”
崔姣輕輕的啊一聲,即見那婢女取來一把寶劍,裴纓壽快步到院中,從劍鞘中抽出那柄劍,在這落雪的白天,劍光寒意陣陣,她在這漫天雪花里持劍翻舞,身形矯健頎長,雖不似男兒魁梧豪壯,卻另有一番颯爽英姿。
河東裴氏家的女郎,果然是會武的,她若有這本事,也不用求人庇佑了。
“我家十四娘也不比男兒郎差,”大公主自豪道。
崔姣點點頭,“十四娘子巾幗不讓須眉。”
大公主嘆了聲,又可惜起來,“三郎不喜歡。”
崔姣抿抿紅唇不知要說什么。
大公主道,“裴氏出武將,茶、香、針繡等一些雅致之物倒不通,十四娘又愛舞刀弄槍,舅父舅母有有兩個兒子,只有十四娘一個女兒,十四娘又要強,舅父從小將她當兒郎養大,所以性格也直,她年幼時曾被阿娘接到宮里住過一段時間,那時候成天跟著我和三郎,像個小尾巴,那時候三郎也沒像現在這樣冷情,他也照拂十四娘,只是可恨三郎那個傅姆”
崔姣從裴纓壽舞劍的身影回過神,摸起小刀割了快肥瘦相間的鹿肉沾好料給她,柔柔道,“既涉及太子殿下的避諱,阿茶還是別說了吧。”
崔姣是真不想知道苻琰的那些陳年舊事,跟她又沒什么關系,就剩一個月時間了,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她知道太多,以后追究起來她也逃不了。
大公主搖搖手,吃了她給的鹿肉,道,“你是三郎的人,早晚要知曉這些事,與其別人說,不如我來說。”
崔姣不得不敬佩她,話癆是止不住話的,尤其是扯到苻琰身上,不讓她說完,她能逮著人不放,遂只得聽她往下說。
“三郎那個傅姆是阿耶隨意挑的,三郎小時候還住在蓬萊殿,有阿娘盯著,那傅姆照顧三郎尚算用心,后來三郎被立為太子,遷居去了東宮,阿耶又因風痹之政常發作,住不得太極宮,便攜后宮遷進了大明宮,只有三郎留在太極宮內,離得遠了,阿娘再謹慎也有疏漏。”
她說到
這忽停下。
崔姣猜她說的口干舌燥了,趕忙給她倒杯三勒漿酒,她喝了酒,繼續道,“三郎十歲為太子,十二歲入朝聽政,是再懂事不過的孩子,阿娘甚少在他身上操過心,三郎自幼失去了親母,十分重感情,偏偏被那個傅姆傷太深,那傅姆只不過照顧過他,他便對其千依百順,任她隨意拿走東宮的金銀玉器偷賣,她不僅往東宮安插自己的親戚,還受人錢財,宮里的奴仆都知道三郎體恤下人,有使錢給她想進東宮的,她也做了這腌臜事,這些三郎都沒追究過。”
“三郎年滿十四歲后,朝中大臣們開始頻繁上奏擇選太子妃,阿耶也動了心思,要為他挑太子妃,可誰也沒想到那傅姆膽大到誘哄三郎娶她的女兒。”
崔姣乍舌,傅姆說好聽點是照顧太子,該得到敬重,但深究來說,宮里這些傅姆多是沒入賤籍的人,若是良藉,早早就會放出宮任其自由昏嫁,大梁有鐵律,良賤不能通婚,太子更是儲君,若真娶了傅姆的女兒,這太子之位只怕拱手讓人。
大公主眼中含淚,“三郎還是懂道理的,自然不愿意,那傅姆藏了心計,趁阿耶攜阿娘前往太廟祭祖之際,在那天夜里逼三郎和她女兒同房,甚至用了下作手段,給三郎下藥,三郎抵死不從,那傅姆也知道如果事不成,她跟她的女兒都活不了,最后才生了歹心要殺他,三郎的那只飛將軍是救他而死的,也是因此,三郎被激起了兇性,在掙扎中奪下了傅姆手中的匕首反殺了傅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