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蹦跳跳走了。
苻琰想斥一句荒唐,他堂堂太子,豈能做這樂師的行當,但這院里又沒人,大過年的好日子,就是放松些也未有不可。
站在他旁邊崔仲邕悶不吭聲。
苻琰看他手揣著衣袖,竹笛別在腰間,若不在意他那一身窮酸相,倒也是個玉樹臨風的俊郎君,苻琰對崔姣這位兄長是有些看不上的,書生向來懦弱,他連自己都顧不上,就更難顧上崔姣了,不過他畢竟是崔姣的兄長,照著民間的俗規,也算是苻琰的內兄1,苻琰而今又有抬崔姣位分的想法,便也要給這內兄抬舉抬舉。
但苻琰也不會假公濟私,若這內兄是個中看不中用、腹中草莽的廢物,那斷然不能允他入朝堂,崔姣的位分也只能待她誕下他們的孩兒,他再請封晉升,個中雖有波折,應也差不大離。
苻琰便擊起鼓來,鼓聲陣陣,氣勢如虹,崔姣從廚房探頭出來,見崔仲邕慢慢也執笛吹奏,悠揚的笛聲合著震蕩鼓聲,蓋過了外面那些雜亂的鼓笛聲,片時,就都停下,只有這院里的樂聲越過墻頭,四散聽聞入神。
苻琰擂完了鼓,崔姣喚他道,“殿下快幫妾抬桌子出去,妾給殿下做黃芪羊肉。”
苻琰便將木鼓槌丟在鼓上,進廚房去幫崔姣搬桌子,崔姣捧著一盆羊肉出來,悄悄看了看崔仲邕,崔仲邕悶著臉將鼓抬回去。
有苻琰在,這年他過的不開心。
崔姣也沒辦法,苻琰死乞白賴不會走了,原本以為他會被宮里絆住,可誰知道皇帝又犯了風痹,皇帝秉性她也見識過,他不舒坦,別人也別想舒坦,宮里還想過年,只怕有喜慶的,惹他不快了,還要被罰。
方才崔姣有意讓他們合奏,是盼著苻琰能與崔仲邕說一兩句話,發覺崔仲邕的才品,不指著苻琰會提拔崔仲邕,但也得讓苻琰對崔仲邕有惜才之心。
可惜她的良苦用心,這兩人還是不太對付。
崔仲邕轉進廚房,見苻琰坐在崔姣身側,崔姣細胳膊細腿,忙的團團轉,一面還指使苻琰做調料包,苻琰黑著臉往紗布里塞黃芪、花椒、桂皮等佐料,塞的滿滿當當,又被崔姣說什么多了什么少了,眼見苻琰那臉越來越黑,崔仲邕唯恐他發作,忙走過去,要接他手里的調料包道,“殿下受累,仆來吧。”
崔姣知他不是真心想替苻琰做這事,只是怕她被苻琰責罵,他實在擔憂過度了,苻琰顯然是心甘情愿,他不想做的事,沒人逼的了他。
果然苻琰臉更臭,調料包不給他,反道,“孤不累,你既然很閑,就這年味你做首詩來與孤聽。”
是要考究崔仲邕學問之意。
崔姣心口一撲通,詩詞是崔仲邕拿手的,這難不
倒崔仲邕。
崔仲邕一頓然,便念出聲。
“銅龍看卻送春來,莫惜顛狂酒百杯2”
苻琰道了聲罷,他便止住,這是他隨口想的,沾著年味的喜,就顯得十分寡然無味。
中規中矩的,形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這樣的詩文,在他的崇文館里,隨便一個食客都能做出一首來,可見這內兄是平庸之才,不堪重用。
崔姣看得出苻琰眼中有鄙夷,抿一抿唇,擔心崔仲邕再惹他不快,才想轉話,屋外有人敲門。
他們住這里,也沒告與旁人,但既然苻琰能找到這里,自然也會有其他人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