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送上茶點,便自覺關上門不打攪她。
崔姣沒吃午食,連吃了好幾塊桂花糕,才勉強飽腹,這時候正見郭守山與一眾書生打扮的人朝茶樓的方向走來,這正月的天,多數人穿著麻衣直綴,都不是富貴子弟,郭守山在當中被一眾人簇擁著,看得出他在其中頗受書生們崇敬,也看得出他姿態傲然,與以往的謙卑截然不同。
崔姣很唏噓,做了太子的食客,等同于攀上了強權,即使是讀書人也終究折了傲骨,甚至享受起被貧寒書生恭維。
慈恩寺內,她見過他在太子面前說過治水之道,她雖聽不懂,但苻琰認可他,便知他有才華。
才華難得,人品更難得。
他和崔仲邕曾經說過的那些傲慢無禮的貴人不無差別,甚至更可惡,他也是貧寒出身,還沒真正得勢,就已經有了派頭,瞧不起同他一樣出身的讀書人。
大約之前,他和崔仲邕來往,心底也瞧不起崔仲邕。
她更慶幸,崔仲邕能幡然醒悟,不然他也會淪落的去捧郭守山的臭腳。
一壺茶見底,裴府正門旁的角門開了,崔仲邕背著布袋走出來。
崔姣一喜,忙不迭戴好面紗,下樓付了茶錢,臨出門時,見郭守山坐在高位上,身旁有教坊娘子相伴,書生們一一上前敬酒,他高興了喝一杯,不高興便不接,無人敢說他的不是。
崔姣收回眼,走出去提著裙子跑去追崔仲邕,她跑的飛快,離崔仲邕不遠了,才敢叫他,“阿兄阿兄”
崔仲邕一聽她的聲音欣喜回頭,她像只飛燕跑來,至他身前站定,兄妹兩人相互打量,他健健康康,她也活蹦亂跳,才各自將一顆心放回肚中。
太子將崔姣從東獄中帶走后,崔仲邕一直忐忑不安,現下見她無恙,也沒多問其他,崔姣默契的跟著他,兩人一同回了崔仲邕新租的住處,崔姣的嫁妝和戶籍都被搬來了,什么也沒丟。
崔仲邕簡單做了兩碗馎饦,邊吃邊說,崔姣大致說了自己怎么跑出來的,“太子現在估計以為我死了,暫時不會找我的麻煩。”
崔仲邕聽的怔怔,沒想到發生了這么多事,也沒想到崔明秀竟然成了皇帝的女人,崔氏女矜持懂禮,她這般行徑已是徹底敗壞崔氏名頭,縱然一
輩子富貴榮華,私底下也會被人鄙夷。
崔姣道,“阿兄,馬上就要元宵節了,我想等元宵節后離開長安去益州,太子警覺,我騙不了他多久。”
崔仲邕凝重的嗯聲。
崔姣笑道,“阿兄,那裴府賬房的差事不錯,你在那處辦事,也得人庇佑,我能放心走。”
崔仲邕搖了搖頭,“也不能長久,裴府現今也有許多事,裴左率因小妾自殺而意志消沉,已有多日不上值,聽府里人說,皇后殿下已對裴左率很不滿,太子雖沒說什么,但長此以往也不會任裴左率如此任性,今日晌午,裴左率的爺娘進了宮里,回來說,求了太子的教令,降裴左率為安西節度使府行政司馬,不日就要啟程去巂州,扎守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