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轟鳴,踏過月洞門便是水榭廊橋處。
此處我已經十分熟悉,不管是此前在封印中還是這段時間在陸門里,我數次路過這里,但此時,這里與之前的任何時候都不同。
廊橋上所有的欄桿都倒了,亭子也塌了,半人高的空中漂浮著一層光芒,像棋盤一樣,將半球型的結界托舉著。
青陽站在“棋盤”陣法下方,立在殘破的廊橋上,雙臂太高,將靈力不停注入陣法,但他的靈力和陣中的雷電一樣,時斷時續,似難維系,在雷電的映照下他手背的皮膚與臉色都顯得蒼白,但他仍舊咬牙,苦苦支撐著陣法。
而在陣中,陸北騰游刃有余的躲避著雷電,他目光一直在光芒陣法上探看,死在尋找陣法的破綻。
沈緣將綁著陸北寒的繩子一端遞給我“你看住他。”他落下如此一句話,帶我抓住繩子,他邁步便向青陽走去。
縱使在這般情境下,他的背脊也挺得筆直,腳步也不見倉皇。
在青陽一手快要脫落陣法時,沈緣一把撐住了青陽的手背。
青陽轉頭看向沈緣,當即目露期冀,我以為他是看到了希望,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青陽第一句話問的竟然是“那惡女仙救回來了”
他不看陣法,反而回頭來看我。
自然,他看見了我。
青陽點點頭“那就好。”
言罷,沒有耽擱,他又繼續扭頭回去支撐沈緣的陣法。
一時間,我望著青陽和沈緣的背影,心緒難言的一動。
青陽的話和舉動似乎在情理之中,符合他本身的性格,但與我而言,卻在意料之外。
他關心他人的生死甚至是與他有過節的我他關心生命,超過關心戰局的勝敗。
他
是被沈緣“允許”飛升的仙。
我目光不由的從青陽身上轉到了沈緣后背。
如果說,沈緣在九重天上那么多年,一直在阻止“陸青冥”這類人的飛升,那也就是說,他一直在選擇讓“青陽”這樣的人飛升。
是他選擇了九重天上的八百仙,一手鍛造了九重天上的局面。
但
為什么呢
我看著沈緣一言不發的咬破自己的拇指。
他應該是咬得很深,半點沒有吝惜自己的血肉,一如當初他在封印里面,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手扎穿,釘死在地面上。
他手上的鮮血飄灑在空中,隨即散落在地。
他現在仿佛是在以謫仙之身行遠古祭祀之事,帶著幾分野蠻氣息的,將自己的血畫在棋盤陣法之上。
霎時,陣法光芒大作,陣法掀起狂風,吹得他的衣袍獵獵作響,他不偏不倚,似利劍,似勁松,似面對這般危機千百萬次。
恍惚間,我想起了很早之前,沈緣對我說過的一句話“只談風月不干正事,總比濫殺無辜罪過輕。”
那時,我只覺這是沈緣的狡辯。為什么不能挑一個更好的人來做仙人呢
但到了現在,我不得不深思,這句話的背后,是不是有另外的含義。
是不是這個世界,只能在這二者之間取其一
否則,我無法想象,幾萬年時間,他一個相思樹成仙的“月老”為什么一定要替這個世界做這些費力不討好的“篩選”
未由得我繼續細想,在陣法的雷聲擊打中,身邊被我綁住的陸北寒忽然道“你們妄圖以此陣法,殺了我兄長嗎”
我聞言,立即懸起了心來。
“你什么意思”
陸北寒蒼白的臉色在陣法的光芒中忽明忽暗“這個陣法,本不是為了殺了我們吧”
對,他說的沒錯。
沈緣之前一直與我說的都是“斷了他們的仙根”,他是為了不讓這兄弟倆再有力量打開陸青冥的封印,在今日之前,沈緣和我,都沒有打算殺掉陸北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