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湊合敷衍的一頓飯局,對于何青荷來說,卻像精心編織的陷阱。
熟悉的被無視,被防備,從他十幾歲開始,這種待遇如影隨形。
他不是不知道父親與大哥對他的態度,連何亦竹也不理他,可他背負著巨大的愧疚感,默默地忍受。
他悄悄縮在角落里,誰也看不到,這樣大家就滿意了吧。
可即便他在角落里做自己的事,大哥都要把他揪出來。
何青荷可以忍受進門以后的忽視冷落,但不能把公司拱手讓人。
他沉著臉,對何軒柏說“我不同意,我不會去集團,也不會把優塔交到你手上。”
何軒柏望著他,仿佛他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哄著他
說“你現在還沒轉過彎,回去想想就明白我是為了你好。”他重新拿起筷子,點了點餐盤,“好了,不說那些了,先吃飯。”
不能打馬虎眼忽悠過去,大哥最會打太極。
何青荷攔住何軒柏“不行就是不行,我的態度非常明確。”
何軒柏有些不悅了“你這人,說了以后再談,今天陪父親吃飯,別把晚餐搞砸了。”
何青荷沉默乖巧,不代表他愚蠢,有些話他以前不說,現在為了公司,他選擇全部說出來“明明提起公司的是你,你反而倒打一耙,你才是處心積慮的那個人。”
何軒柏的臉色變了“你也要跟何亦竹學著沒大沒小嗎。”他的語氣變得嚴厲,“大半年沒回家,好不容易我把你喊來見見爸爸,你就這樣破壞這餐飯的氣氛”
大帽子扣下來,何青荷成了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何青荷突然覺得面前的大哥如此陌生,他機械地轉頭,看向一直作壁上觀的父親。
何豐啟由著兒子們吵鬧,不調解也不過問,時不時用筷子夾一點菜進嘴里,悠閑自在地仿佛在另一個世界。
何青荷又看向何亦竹。
何亦竹從沒接觸過公司的事,不太清楚大哥二哥在說什么,臉上一片迷茫。
何青荷心生絕望。
一旦大哥起了念頭,就有一百種方法付諸實踐。
優塔危險。
所有人都不在乎他的想法,把他的話當耳旁風,這餐飯他還怎么吃得下去。
何青荷突然站起來。
其他三個人看向他。
何豐啟表情依舊祥和,宛如一個慈愛的父親,說“這是怎么了,你要做什么去”
何軒柏給何青荷使眼色“別胡鬧,快坐下。”
何青荷想離開,可雙腳有千斤重。
曾經他無數次地想逃離,甚至在大學的時候跑到了海上,最后還是回來了。
他不舍得母親曾經在的這個家,總是幻想著他們兄弟幾個能回到最初的關系,父親能再正眼看看他。
就連何亦竹都伸手拉了拉何青荷的衣服,小聲說“哥,有事吃完飯再說。”畢竟當著爸爸的面,不好動真格。
這是束縛著他十幾年的牢籠,他早已被折磨得氣若游絲,哪有力氣掙脫。
可讓他放棄他又不甘心,何青荷只能筆直地站在那里。
就在僵持的時候,家里的幫傭突然走到飯廳門口,敲門示意,然后向何家四口人報備“傅先生來了。”
所有人一愣。
過了一會,傅琛手里拎著東西邁著步子走進來,在飯廳里站定。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餐桌邊的情況,心里立刻有了數,最后目光落在站著的何青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