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案
林靜逸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被抄家斬首的陸父,此事乃先帝決斷,確實和天子相關。
但青年卻像猜出他的推論,輕輕搖了搖頭,黑漆漆的瞳仁似烏云,藏著暗沉沉、讓林靜逸心生不安的風暴。
“阿墨,”直覺對方接下來要說的內容非常重要,林靜逸抬手,將佩劍遞給一旁的小廝,“去門外守著,沒我的允許,誰也別放進來。”
有意無意地,宋岫朝角落的陰影瞄了眼。
按照小十二的掃描顯示,霍野氣息仍在,卻未出面阻止。
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接著,宋岫又沖云里霧里的小壽頷首,示意對方跟著阿墨出去,以免知道的太多,受自己牽連。
短暫的腳步聲過后,內殿只剩一坐一立的兩個人。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說吧,”謹慎站在離床榻夠遠的桌邊,林靜逸問,“陸停云,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花招”宋岫道,“皇后娘娘是怕被我抓了做人質”沒等對方回話,又自嘲般勾唇,“陸某如今的樣子,最多只能和七八歲的稚兒比試。”
林靜逸下意識看向青年垂落床邊的手。
近乎透明的皮膚,讓道道青痕如蛇般活靈活現,糾纏攀附住細瘦支離的骨頭,仿佛一旦失去這筋絡織成的紐帶,對方便會嘩啦一聲散開,砰地摔個粉碎。
若非上面仍留著幾處粗糙的舊疤,誰能想象到它挽弓持槍的樣子。
歲數相仿,林靜逸雖習慣深居簡出,極少參加各種雅集詩會,卻也曾見過陸停云幾次。
無論是家道中落前的意氣風發,還是銀甲紅袍歸京的凜銳肅殺,對方總是鮮活、明亮,鶴立雞群。
與面前的“病鬼”派若兩人。
“自作自受,”艱難壓下胸口那股微妙的同情,林靜逸冷冷,停頓兩息,又擠出一句,“別叫我娘娘。”
縱使愿意為景燁入宮,可他到底是男子。
“有話快說,”皺著眉,他催,“少在這里拖延時間。”
“既如此,陸某只有一個問題,”從善如流,宋岫直奔主題,“林靜逸,你也相信,我會拿三萬條人命去復仇”
林靜逸啞然。
不可否認,最初收到青年通敵叛國的消息時,朝野上下,皆是質疑。
但之后從將軍府中密室搜出的金銀密信,以及燕州那場與信中謀算如出一轍的敗仗,徹底坐實了對方的罪名。
“誠然,家父因先帝輕信小人構陷而枉死,可百姓卻無辜,”并未回避原主的仇恨,宋岫坦然,“若我當真想亡了大靖,又何必回京”
“里應外合”
“直接投敵恐怕會更快。”
“非陸某自夸,”低咳兩聲,宋岫客觀評價,“放眼朝堂,沒有比陸某更會領兵的武將。”
“燕云十六州與京都的城防,陸某同樣了然于胸。”
這亦是景燁忌憚原主的緣由
山高皇帝遠,
,
便等于將北部疆土拱手相送。
林靜逸卻沒被輕易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