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中央的法陣邊緣,跪著具難辨形狀的尸體,血肉如瀝青般融化,變作粘稠的黑液,偏偏骨架完好無損,頭顱低垂,雙手合十,“虔誠”兩個字幾乎躍然紙上。
有隊員咂舌,“他不疼嗎”居然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
黑白紅三色交織,混亂又界限分明,像幅怪誕詭異的油畫、或者藝術品,瞧久了,直讓人不寒而栗。
穆子謙搖搖頭,“別管這些。”
“穿好防護設備,小心感染。”
漸漸與記憶偏離的走向,使他心底升起股微妙的不安,左手伸進口袋,穆子謙摸出里面的腕表,輕輕按了下。
這是他重生以后養成的習慣。
屏幕亮起,上面的字幕一如既往
關聯對象,存活。
“老大,老大你怎么走神了”大大咧咧地,一名全副武裝的高個兒隊員轉頭,“這白骨要怎么處理,我總覺得一碰它馬上會散架”
音量越來越小,后者敏銳注意到穆子謙握進掌心的銀白,這東西,年紀大些的老兵都見過,十幾年前的款式,是那位送的畢業禮物。
自從徹底放棄與安清相關的搜查后,上將的手腕便空了,現在怎么又拿出來懷念
也不怕被新嫂子發現吃醋鬧脾氣。
“裝袋,再讓法醫拼回去,”神色自若地,穆子謙收起腕表,“附近的監控篩選好了沒我們繼續追。”
厚重的過濾面罩下,隊員沒忍住,“老大,這兩天你都沒回家,要不先歇一歇”
新婚燕爾,總分居算怎么回事
“對對對,我看熱搜說,嫂子也沒出差拍戲,”聽到這話,另一位隊員跟著附和,“這里有我們,大家輪班來。”
穆子謙卻道“任務要緊。”
近些年,蟲族沒再誕生第二位女王,前線戰況相對穩定,因得婚假,他暫時退守后方,負責保衛首都星的安全。
至于和安辰的關系,他難得地感到棘手,誠然,他喜歡安辰,否則也不會再一次選擇和安家聯姻。
但一想到安清還活著,背叛兩個字就烙進他的腦子里,時時刻刻提醒。
活像老天故意要撕碎他的逃避,下一秒,穆子謙的通訊器亮起,眼尖的隊員瞥見備注,立刻將他推了出去。
地下室外,是老舊破敗的樓梯,陽光透過窄小的窗戶灑進來,照亮飛舞的灰塵,穆子謙接了電話,“喂”
“沒打擾你工作吧”視訊那頭,是一張年輕活潑的臉,“擔心你太廢寢忘食,所以來查個崗。”
玩笑般輕快的語氣,細聽之下,卻有幾分微不可察的緊張,閑來掃除時,發覺塵封已久的閣樓有被動過的痕跡,安辰心生疑慮,閑聊幾句,才轉進正題,“謙哥,你最近有沒有空”
“經紀人想叫我們一起上個綜藝。”過分匱乏的安全感,需要外界和自己的一次次確認來證明。
千萬光年外。
洗漱干凈的宋岫躺在放平的座椅上,將自己埋進柔軟的毛毯。
休息前照例開啟警戒模式,他終于把嚴實的作戰服拉開了些,衣領散亂,露出一小截白皙精致的鎖骨。
沙
沙沙。
節能模式下,照明設備盡數關閉。
影影綽綽的昏暗中,一條布滿鱗片的觸手流水般越過艙門間的縫隙,貼地而行,最終停在駕駛位旁,似靈蛇、直挺挺立起,恐怖又曖昧地,無聲搖擺,一點點纏住青年垂落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