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踏入監察院的大樓時,我被內部的設計震撼到了,因為它是全電子玻璃鏡面設計。視野之中,是無數個自我,而路徑處,幽藍色與暗紅色的光標相映成輝。每走一步,我都看見不同姿態的自我穿行其中,巨大的公平秤建筑居在中央,一側是鐘表,一側是利劍。
這比我進到聯邦法院中心還要讓我感到震撼,這里有別于法院內部近似繁復典雅的設計,而全都是各種花里胡哨的科技風格。
由于我代表的是聯邦中心法院“官員”來接受質詢,因為陪著我的除卻總助,還有幾名同樣是基層助理的人,以及聯邦中心法院末席法官。末席法官不茍言笑,走在最前方,而總助作為我的直屬上司卻走在我旁邊。
她不斷提點著我需要注意的事情,然而我卻全都沒聽懂,甚至感到了昏昏沉沉。什么主動權、什么反質詢、什么質詢條例、什么裁奪權全是一些過于晦澀的詞語。可當我一問,她卻又顯出幾分臉色復雜來,最后連語氣都有了些不耐。
我完全清楚這一切是為什么。
她發覺了我并沒有掌握該掌握的東西,或者說,即便我是被塞進來的,但我卻并沒有得多更多關于這件事的照拂。她已經判斷出來,我可能是一名棄子了。
唉,我這才上班第一天,怎么偏偏要碰到這種事呢
我過于愁眉苦臉,以至于我很快就發覺玻璃上的我也顯出了頹靡的氣勢。挺括漂亮的銀白色法院制服穿在我身上,倒像是衣服穿我,我像只畏縮的老鼠似的被架在衣服里了。
不能再多看了,再看一眼我又要破防了。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里,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聽天由命吧。
雖然命運極少眷顧我,但我依然會虔誠地祈禱能受到庇佑。
到了質詢室,我幾乎快習慣了那些簇擁著我的攝像頭了。質詢現場讓我夢回校園,一共氛圍兩個區域,一片區域是質詢方。一片地勢最高的地方懸浮著十來張桌椅,監察中心的人已經入席,身上穿著銀黑相間的制服,各個身高腿長,挨擠坐在質詢處時像是一群狼狗。
被質詢方坐在下席,只有一個席位在最前方,面對著質詢處最前方的席位。而席位后面,則是拉開距離的一大片座位,不少胸前別著記者證件的人已經入座。
總助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不用太緊張,實在不行的話,就咬死我們不知情。”
我“啊”
總助認真地重復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學會將損失降到最小,不然”
我“”
我意識到,她的話中含著更深的威脅成分。
如果這次我的質詢出錯,我說不定會被以不正當入職的方式下獄,可是她分明是在說,我可以下獄,但牽連到整個法院的話會被滅口。
我日啊,知道的以為是我混了個小助理的諸位,不知道以為我他媽當上院長了呢
我顫顫巍巍坐下,剛一坐
下,便聽見利落的敲槌聲。
“咚”
“質詢方,監察官編號03,正式申請對你提出質詢。”
冷且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一抬頭,便看見熟悉的臉。
季時川寬闊的肩膀與肌肉將銀黑色制服撐得結結實實,灰白色的頭發被帽子壓住,英俊深邃的臉上只有冷峻。異色的瞳孔之中毫無起伏,平靜地望著我,“請宣誓。”
還真沒見過他正經的樣子,這會兒突然見到了,倒是讓我有些心慌。
我努力平靜下來,念完了宣誓詞。
季時川道“根據的資料來看,你之前居住在十二城,在十二城之前你自請從三城遷居,又回到了三城,請簡單回答下你這些年的經歷。”
這不是賣慘的好機會,這么多攝像頭,我賣,我瘋狂地賣
我深呼一口氣,道“我父母都是三城的幫傭,但我在長到一定年紀后,并不想也成為幫傭。所以我寧愿去更偏遠的城市自己發展,想要成為獨立自由的人。”
當我回答到這里時,我陡然意識到不對,抬頭看向季時川。
他翹了下嘴角,聲音如常,“請繼續。”
完蛋,他這個問題看似普通,但實際上里面隱藏了太多問題。我他媽怎么回到了三城的呢涉及到的人可太多了,可無論是哪個我都不能說出來啊
即便是我能圓過去,我也無法確定監察院方到底有多少消息,中間的流程萬一有哪里不對就玩完了。可是如果我含糊其辭過去,無疑是埋雷。
我抿了下唇,只是道“至于回到三城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我已經有了一定的積累,也因此我成為了三城大學的貧困互惠生。與此同時,在大學里勤工儉學,成為了大學助教,又通過流程申請進行考核成為了聯邦三城中心法院的基層助理。”
這個雷不得不埋下了,只能寄希望于季時川不要提及。
他似乎在沉思,但我看見頂部的懸浮攝像頭紅光浮現,似乎都在拍攝我的表情。
我裝作喝水,看了一眼坐在側后方的總助,她手里拿著終端,面色并不好看地看了我一眼。聽說這場質詢會是全程直播的,她應該在看直播時的評論反饋,從表情來看,我猜觀眾并不滿意我的回答。
季時川道“我很好奇一件事,你的職位是基層助理,基層助理的考核分為文書、應用、數理文化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