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型直升機已經遠去,它飛走時,螺旋槳攪動著周遭,枝葉石子兒也被吹入室內。
我感覺到渾身盡是砂礫,周遭的神職人員將我綁在一起,一部分人迅速圍住了和洛,詢問著他的情況。
小教會內部本就陰暗,在無數藍色光源的照射下,和洛身上的紅便愈發濃稠陰暗得像是干涸的血液。可和洛身體并不好,白化病使得他臉上總有著幾分病弱感,壓在這紅之下竟像是某種濕潤的雪。
他望著我,道“你果然是摩甘比的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摩甘比是否也太貪心了”和洛咳嗽了幾聲,白色的睫毛垂落遮擋住了紅色的眼眸,“原本得到的讓利已經夠多了,竟還想派你再來暗殺我”
他笑了聲,話音帶上譏諷,“難不成以為我也死了,他們就能就能再安插勢力將教會吞了不成”
我隱約感覺到和洛在很努力在凹人設,因為他的眼中有著揮之不去的漠然。他似乎全然并不關心教會如何,即便我剛剛的行為算得上暗殺未遂,但他此刻連后怕感都沒有。他和迦示竟有些相似,只不過他在努力讓自己顯出正常的感情,迦示卻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像機器人。
我像是螃蟹一般被按著,扭動身體,“也不能這么說,我只是個普通路人啊”
和洛道“普通路人身上帶刀”
我道“帶刀路人。”
和洛的臉色空白了幾秒,像是被我的爛梗震懾到了,半晌沒說話。
神職人員在綁著我,很快就綁到了我的鉗子啊不是,綁到我的手了。一人就迅速抓著我的頭發,迫使我抬頭,幾乎在抬頭對視的一瞬,他大呼“該死,你怎么逃出來的”
他話音落下幾秒,另一人也驚呼起來,“什么是你”
他們慌張了一陣,喊道“快去高塔看看他還在不在”
和洛微微蹙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們向和洛低頭,低聲道“她就是和他有牽連的人,今晚的事,您也知道。恐怕,是他將她放出來的的。”
和洛移開視線,“你們現在要將她押送回高塔嗎”
那群人點頭,他沉默幾秒,“我和你們一起去。”
“可是今天事情緊急,您若是有危險”那人話尚未說完便被和洛打斷,他擺手,道“讓我去見見他,我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和洛又道“最重要的是,如果她只是他放出來來殺了我的,為何方才摩甘比的飛機會懸停在這里這只能說明,摩甘比除了和翼世達成合作外,私底下可能與他也暗通了消息。”
他看向我,臉上帶上了些憐憫的神色,“你們以為殺了我摩甘比會救你們嗎不會的,他們打的主意就是等我和他都死掉,趁教會混亂安插人手而已。愚不可及。”
我道“我剛剛怎么沒真的動手。”
我感覺他的話實在有點多,令我厭煩,我有些后悔
我無用的心軟了。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下去了。
我被神職人員們押走到外面時,我發覺天空之上星星稀疏,月亮被尖尖的高塔上切割成兩半。我幾乎錯覺在那遙遠的高塔之上,有人站在窗前窺探著這一切。
許琉灰,你望著這一切,會失望嗎
你會失望于這一柄槍始終沒有打響嗎
我平靜地想。
明明從高塔逃出時,我花了很久很久時間東躲西藏,才被逼到了和洛所在的小教堂里。但如今從小教堂被押會高塔中,卻只花了很短很短的時間,短到我人生的走馬燈才剛剛走到我分化期。
那時我分化成a,被哥哥帶去公民信息登記所更新公民信息。他將我的名字陳知微改成了陳之微,起初,我以為是他文盲寫錯了字,但是轉念一想之字比知字好寫許多,我便也懶得計較了。
直到離開公民信息登記所,他才告訴我,可以微小,不能覺得自己微小。我沒聽懂,我只是揪著裙子的松緊帶探頭往下看了看,面色凝重問他“沒有很微小吧。”
他無言以對。
現在回想起來,我建議他改名陳行絕。
畢竟是做事做絕的純純畜生一枚呀
高塔前的神像錯落在周圍,在夜色中,它們面容晦暗,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