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委員會正式宣布,陳之微女士眾議會三城下設議會議長,總議會分會長,三城聯邦中心法院代行秘書長宣誓”
數千人的巨大會場之上,委員會的聲音回蕩全場,我站在主席臺上俯瞰下去,只有一聲又一聲的聲浪。他們盡數呼喊著我的名字,揮動的胳膊猶如搖擺的旗幟,一面旗幟,十面旗幟,百面旗幟無數旗幟化作碩大的聯邦中心國旗,十二個城區的城市旗幟飄揚在旁,法院系統的徽旗與眾議會的徽旗也緩緩升上。
宏偉的交響曲奏響,藍天白云之下,我按照規定行禮,交接,戴上了一連串胸章。
權力在我心中從來具體,具體成李默許琉灰或是斐瑞江森的樣子,可這一刻,它又如此籠統。籠統到讓我幾乎忘卻我深處何處,只能感受到萬千呼聲,身穿著因代表階級的徽章而沉甸甸的衣服亮相于此處。
那天是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天,因為從那天開始,我步步高升又步步淪陷。我不太記得有過多少個情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推進了多少能讓我腰包鼓鼓的項目,也不記得到底我和最初搭上線的那些舊情人如何鬧得不可開交。
總而言之,從上任的那一天開始,我過上了窮奢極欲的生活,再無什么可以阻擋我在三城的作威作福。有財團庇護,有元老院家族的支持,我的人生順風順水。
我的光輝從任職演說結束時也隨之泯滅,但我過得非常非常好。垂垂老矣時,我差點混進傳說中掌握整個聯邦、十二個城區、權利命脈的元老院,成為可以登臺的一席。但可惜沒有,具體為什么沒有,我忘了,我只是躺在搖椅上,望著金碧輝煌的建筑,幸福地閉上了這沒有良心的一眼。
下一秒,我又睜眼了,眼前一片渾濁,恍惚中有個人影垂耳在我身側,手抓著我的袖口,說著什么。老天爺,我從來都沒有良心,更不會后悔成為這腐爛世界的一環,難道你要在此刻派人來細數我的罪孽嗎我這樣想著,費力起身,埋藏在肥肉里的骨頭像是發霉腐朽的筷子,發出噼啪聲。
那人繼續說著什么,也繼續拉扯我。我什么都聽不清,但是眼淚竟流了出來,我只能用力掙扎著睜眼,終于,我看清了那個人影,也聽見了那人的聲音。
“陳之微女士,請清醒一下,現在還不能休息。”
視線清楚的一瞬,我看見了明亮寬敞的辦公室內。一旁,鐘雨和幾個秘書站在我身旁,看來剛剛是他們硬生生將我搖醒了。
透過玻璃墻壁,我看見辦公室之外的幾個工作區上人影晃動,各種材料從打印機跳出,無數藍色光屏閃爍跳動,多方數據傳送,無數格子間里開著隔音磁場,里面的小人在或笑或大喊大叫地打著電話
我眼前一陣陣恍惚,混沌的大腦清醒,眼淚也終于射了出來,“我都已經三天沒睡覺了”
“您今天休息了三個小時,昨天休息了六個小時,前天五個小時,私人醫生表示您目前的身體無恙。請起來工作吧。”鐘雨面無表情地
看著我,道半個小時后,你要參與有關三城部分城區建筑重建會議。”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身旁的幾個秘書也陸陸續續宣布著各種事宜。
“陳之微女士,三城眾議會的會議在下午一點半,其中出席人員有副議長莉莉女士,請注意,三城眾議會下設的幾個公會組長需要您盡快回復關于工會內部的提案。”
“臨時加急,三城中心法院大法官邀您于下午三點陪同參與三城執政官緹娜女士女兒的分化慶祝宴會,同行人員還有三城財務官莫爾,屆時需要致辭。”
“監察官聯盟來電,聯盟組長瑪麗安向您致歉,稱前幾日忙于監察官03受傷事宜,沒有及時送來祝賀。”
“中心一城最高組織元老院秘書辦的人發送來郵件,向您確定這一周的行程,雖然并未明說,但根據我們猜測,之后也許您需要前往中心城述職。”
我兩手抱著腦袋,幾乎要用盡全力,才能不讓自己哭出聲,可鼻子的酸澀讓人刺得我眼睛疼。我張著嘴巴,尖叫起來,“我不要上班了放我走放我走”
我抬手把桌上的文件和各種等待審閱的電子數據檔案卡掃到地上,撐著桌子就翻越出去,可抬手的瞬間,我眼前一黑,一陣陣暈厥襲來。
鐘雨將我扶住,放到椅子上。
幾個秘書盡數離去,只有一個秘書打開儲藏設施掏出了營養補劑和一些醫療設施出來。
我眼前滿是星星,卻聽見鐘雨道“這是今天需要蓋章審閱的文件。”我聽見什么重物摔在桌上的聲音,一瞬間,絕望鋪天蓋地地蔓延過來。
走馬上任四天,除了第一天開了內部歡迎會外,剩下三天我是沒日沒夜的拜碼頭,批文件,內部培訓,背稿子,演講還要配合拍照錄訪談節目
越想,我越感覺頭暈,另一個秘書扶住我,給我輸入營養補劑,鐘雨在一旁繼續朗讀我未來半個月的行程。行程內容包括不限于,實地勘察,參與調停,主持工會,參與法院系統內部會議,參與提案,還有處理我競選畫的餅即信息安保項目
我聽得一陣陣想吐,一時間開始回味夢中那個我。
我疲憊地打斷了鐘雨,“我有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