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安戈涅一進宮就小心地與親族們保持不咸不淡的距離,后來干脆找了個由頭,徹底淡出了他們的圈子。
王宮占地面積夠大,平日里她與王族中人只在重大場合碰面,生態系統維護時卻因為同在行宮,免不了有更多推脫不掉的社交場面。
很多時候,安戈涅是整個派對上唯一擁有王族頭銜的未婚oga,想早退溜走都難。她對aha這個群體的壞印象一大半來自那類場合。
路伽身份不夠格,每次都只能和其他oga一起留在宮里。
每個糟糕的派對結束后,安戈涅都要和他隔空說一整晚的話。通訊那頭少年溫柔又耐心的輕聲細語是維護季為數不多閃光的時刻。
而現在,不論是放肆的歡笑,還是密謀的交頭接耳,用他們的一舉一動塞滿這座建筑物的人大都不在了。
安戈涅獨自站在正廳的螺旋臺階前,首次感覺到行宮的龐大。
尤其是墻壁,空蕩蕩的,不太對勁。
她回憶了一下,發現是掛滿樓梯墻面的肖像都不見了。那些相框失蹤沒什么好意外,原本裝飾框裱起來的都是圣心聯合王室歷代的大人物。
即便圣心聯合王室名義上還存在著,它的光榮歷史卻已經開始退場了。
安戈涅就站在空闊的旋轉樓梯前,讓腦海徹底放空。
直至身后傳來響動。
連呼吸聲都明顯的寂靜宮殿中,靠近的腳步聲分外清晰。
安戈涅立刻回頭。
垂順的銀色長發隨步伐微微搖晃,修長的白色身影突入她的視野,令她的瞳孔因怒意不受控地擴張。
原首相艾蘭因儀態一如既往優雅迷人。他面帶微笑,緩步踱到她面前,低頭致意。
這不合規矩,但還是首相的時候,艾蘭因對國王都很少行正式禮。
如此低頭的時候,他含笑的霧灰色眼眸會映出安戈涅的剪影。她曾經很迷戀他這個小動作,因為他垂眸看來時潑灑的風情,也因為他這么做的時候,她總會產生錯覺
仿佛這個人再高傲、對一切再漫不經心,在她面前時,他的眼里也只看得見她。
“殿下。”
他依然這么叫她。
在他們的目光完全對上前,安戈涅條件反射地往別處看。然后她就看到了他臂彎中的花束
憂郁的、夢幻的藍色繡球花。
她機械地轉動視線,從一團綻放的繡球花挪到另一團,表情變得空洞。
圣心王宮西側有一條僻靜的小徑。到了花季,水汽暈染的繡球花便會淹沒石板路面。
有一年綿密的雨絲如幕,敲打著他們頭頂的傘布,窸窸窣窣。艾蘭因推著她前進,語調平穩又輕柔“還記得嗎這是您最喜歡的花。”
憂郁又夢幻、接近潰散的藍色繡球花,還有艾蘭因。那就是她在圣心王宮最初的記憶。
“但是都快謝了。”少女安戈涅低語。
“是很遺憾,今年已經接近花季尾聲,但明年,殿下您就不會錯過滿開的盛景了。”
“老師,明年你也會在這里嗎”這么問的時候,她沒有回頭。她忘了為什么沒有。
雨聲填滿的一拍停頓,而后是溫柔的應答“當然。明年我也會陪著您。”
首都星防線不攻自破的前夕,在侯爵府邸的書房窗前,也是以同樣的溫存語氣,艾蘭因坦白他已經向叛軍伸出橄欖枝,而后給她出了個選擇題
“安戈涅,你有兩個選項。
“和其他人一起逃走,或者和我留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