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安戈涅后悔極了。
她確實想要激一激艾蘭因,讓他給一點之前沒有的反應,挽回自己在他面前屢屢受挫的自尊心。如果可能的話,她也想讓他對她低頭服軟,借勢從他那里撬出一點實打實的好處。
信息素的變化瞞不過艾蘭因,她猜測他即便不悅,也不至于失態,最多冷處理晾她一段時間,同時禁止西格再靠近她。
他需要公主安戈涅,需要維持表面的和平,不會做得太過火。而且他太驕傲了,驕傲到仿佛什么都不能夠讓他直率粗暴地發怒。
可她好像失算了。
艾蘭因有能力限制她的自由。從一開始就是。這是她與他離心的根源之一,而非關系惡化過程中的步驟。
安戈涅不敢立刻操縱終端求救,怕反而刺激到艾蘭因,于是用上對他最有效的說辭,即剖析利害“如果你想要軟禁我,至少給我一個正當的理由。而且,我行蹤成謎會引發很多不必要的揣測,還有質詢和施壓。”
“誰會那么做”
“比如關心我狀況的民眾、高度關注我的媒體平臺。還有,”她遲疑地頓了頓,小心翼翼地繞開了西格的名字,“反抗軍那里。”
反抗軍這個詞語出現的瞬間,艾蘭因的瞳孔里像有火星陡然迸發。
他隨即寬容地笑了,好像她犯了個無傷大雅的有趣錯誤。他以給出難題線索的口吻徐緩道“剛才在空港同時出發的飛行器還有一輛,目的地是行宮。行駛記錄能證明確實將乘客一名送到了那里。行宮的人也都會證明公主安戈涅確實在那里。”
“只是我由于過于勞累,外加驚嚇過度,不幸病倒,因此不便露面是嗎”
“可以是那樣。”
安戈涅咬咬牙,一秒改換更柔軟的態度“你不要這么嚇我。你真的沒有必要弄這一出綁架一般的戲碼。”
“有沒有意義,由我來決定。”艾蘭因輕聲說。
他沒有動她一根手指頭,但這個瞬間,在他的注視中她居然生出緩慢窒息的錯覺。
她吸了口氣“老師,這不像你。”
“是嗎”他微微笑著反問,“你是否想過,或許只是你還不夠了解我”
他在拒絕對話。
安戈涅忍住去摸后頸的沖動“想質問我,你可以換一種方式,真的。”
“不,我已經沒有什么想問你的了。”
艾蘭因思考了幾秒,補充道“你有什么想說的,我會聽你說,但不是現在。我更喜歡私密可控的環境。”
他的態度甚至比往常更平和,甚至是溫存的,只是這聲調、這眼神都讓她感到陌生。
窗外的景致逐漸變得熟悉,安戈涅辨識出侯爵府邸不論何時都青蔥欲滴的林地。
自動駕駛的飛行器平穩地滑進大宅后方的空地。
車門開啟,安戈涅坐著不動,做最后的頑抗。
艾蘭因嘆了口氣,下地繞到她那側,從外俯下來望著她,倒好像是他在規勸慪氣的人“需要我倒數嗎我希望你可以自己下來。現在。立刻。”
他搭在門框上的手指收緊。
配比特殊的合金材料發出輕微的怪響,竟然一點點地扭曲變形。
“我和你一樣討厭訴諸蠻力,”艾蘭因彎了彎眼角,“但安戈涅,即便是我,忍耐也是有限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