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起來的都站起來,給我站起來”
然而起身前進的只有這一人。
一步,兩步,安戈涅認出來,是這群蒙面
人的首領。
對方也同時看到了她。
“算你走運,這次沒帶榴彈,撞成這樣車都沒爆炸。”
變聲器在碰撞中遺失,安戈涅第一次聽到了首領原本的嗓音圓潤低柔,是個女性。
她喘息著扯下面罩大口呼吸,露出一張稱得上清秀的臉。這位首領摸出與剛才同一把手槍對準安戈涅“但也到此為止了,我們必死,你也不能留。”
“我可以問為什么嗎”安戈涅沒有躲閃的意圖。
對方笑了一聲,扣下扳機。她到最后也不是個多話的人,總是先開槍。
一股大力揪住安戈涅的后心下壓。
激光彈擦著她的頭頂,穿越半截車廂,在后玻璃上灼出一個漆黑的孔洞。
咻
二分之一秒不到的間隔,另一枚激光彈逆向劃出軌跡,這發命中目標。
黑衣人首領的防彈胸衣受擊,踉蹌了一下,安戈涅同時發現自己的手空了
明明直到剛才,她都還本能地抓著提溫的槍不放。
“你這個”首領一個疾步前沖,再次朝著安戈涅開火。
大力推著安戈涅向后,她的后背撞上艙壁角落,來不及看清發生了什么,她的視野、她整個人就被另一個人以軀干堵在這個安全的角落里。
激光彈擊中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輕響。
她身前的人悶哼的聲音更像低笑,仿佛以身為盾并不是什么特別大不了的事,而后反手連續扣動扳機。
“嘠啊”不成調的慘呼后,首領再無聲息。
安戈涅很慢很慢地抬眸向上看。
失靈的車內燈熄滅亮起,半張被血污覆蓋的慘白的臉明暗迭變。只有迎著短暫的光,才能勉強看出一點發絲金色的本貌。他們身周陷入黑暗時,對方濃翠色的眼睛里卻遺留了一點幽幽的、令人不安的光。
“提溫”她幾乎認不出自己的聲音。
手指自發地去摸索,碰到凝結著血塊卻有溫度的皮膚,感受他唇角上翹時動起來的臉頰。而后,她的指尖完全遵循求知欲地向下,穿過破損的衣物去尋找心臟。
那里明明被激光彈貫穿,安戈涅親眼看到的。
可她摸到的是柔軟而脆弱的薄膜,繭一般覆蓋在本應是創口的位置。好像只要用力按就會戳破,就能撫摸到肌理和胸骨。
又一秒燈亮,安戈涅駭然瞪大雙眼。
她看清了半透明薄膜后的東西
那里攢聚著一條條細密之物,正輕微而明確地蠕動著。每一條的尖端都微微張開,那模樣只能稱為血肉的幼芽。
這些肉芽聚攏起來,正一點點填滿傷處,重新構成碎裂變形的骨骼,修復缺損的肌肉和黏膜。
致命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看夠了嗎”提溫問。
安戈涅的目光從心臟位置艱難地上行。
她觀察他軀體的時候,提溫也以一種難以描述的神色凝視著她,捕捉她每個細微的反應,尋找厭惡或是恐懼的痕跡。隨即便是對于自身行動的驚訝,以及更多更多的對于為何到了這個境地的困惑。
提溫幾乎無時不刻掛著笑臉。
他習慣性地扯了一下嘴角,中途收住,只是無表情地、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現在你又知道了一個我令人作嘔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