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資產”去向成謎自然是大事,也是行動的好理由。
順理成章,反抗軍的下一步便是按照名單,逐個找上門,以新政權的名義代替名存實亡的圣心聯合王室催債。
按照王國律法,欠下大額債款無力支付的債務人會被臨時拘押,交出高額的保釋金才能暫時恢復自由。
十數年沒認真執行過的法規如果真的嚴格施行,恐怕在組閣之前,有大半的準國會成員會因為官司纏身而失去參政資格。
這對想要通過新政府維持實際控制的艾蘭因一方而言,無疑是災難。
“這并非突然發難,是蓄謀已久,”艾蘭因唇角勾起來,眼睛里沒有笑意,“裝得畏首畏尾,好像施展不開手腳只能和我們合作。連我都看輕了他。”
另外幾個貴族領袖立刻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
“這樣強橫的挑釁,就只能往肚子里咽我看不行。就該把他們都趕回吃屎的垃圾星上頭去”
“您口氣大,是不是因為已經過了征兵的年紀王國
軍重兵在邊省,趕過來之前首都星就被屠戮干凈了”
“各位,說點現實的,那么多虧空就算出資去平,即便是首富,不傾家蕩產肯定也補不全。但那群匪徒就真的想和我們撕破臉了我看不是,不管他們愿不愿意承認,王國這么大,他們也需要我們幫襯,也想成為我們。所以,這是在抬價,逼我們讓步給好處。”
“讓步讓步,還要讓到哪里去”
說話的女伯爵看向艾蘭因。銀發的侯爵剛剛始終維持沉默,只是聽著他們爭論。
“閣下,您手里還有一張好牌,不是嗎”
艾蘭因瞇眼的動作流露出不悅。
但對方還是說下去“傳聞那位指揮官很中意公主安戈涅,大眾也樂得見他們走到一起。那就給西格他想要的,也給民眾他們想要的。
“聯姻有用,不是一場婚禮一個子嗣就能化解矛盾,而是因為它能爭取到時間。先度過這關,日后再慢慢籌劃怎么把這局扳回來。”
“啊,當然,我能想到的,侯爵閣下不可能想不到。”
女伯爵隔著投影與其他人相視而笑。
“我們知道您疼愛公主殿下這個學生,再怎么說她也有王室血脈,和一個士兵在一起確實委屈了。但您教養她,不就是為了在最合適的適合把她推出去么”
所有人的視線頓時都匯集了艾蘭因身上。
銀發灰眸的前首相默然以對,視線緩緩掃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沒有表情。
他坐了魁首的位置,這樣的時刻難免要負起責任。而聯姻的提案確實是現下最好的選擇。
叛軍偏偏挑在安戈涅剛剛接回來的時候動手,艾蘭因甚至有理由懷疑,這是西格對他近來強勢做派的回擊。會瘋狂到打算當眾求婚的人,沒理由不在又一次政變中混雜私心。
如果這個時候因為一縷旖旎柔軟的念想,否決這個現成的解答他舊黨之首的地位恐怕不會再坐得那么穩當。
艾蘭因很清楚攀附他的人里,有多少是出于害怕擋他道的恐懼。他必須一直是無懈可擊的侯爵閣下。
更早的以前,他也確實不止一次冷靜地、審慎地考慮過讓安戈涅成為他人的伴侶。可他最后總是找到了別的最優解,沒落到非用她去解決問題的地步。
但這次不同。
安戈涅就是最優解。
投影捕捉攝像頭看不到的桌面下,艾蘭因的手指無聲地收緊,再收緊。
原本只是為了維持從容姿態捏在手里把玩的家徽領針背面的機括松脫,細長的尖針刺入皮膚。
一瓣,兩瓣,艷麗的紅花在淺色地毯上綻放。
“閣下,請您決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