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在七年制教育最后一年轉學來的學生,在數學方面是無可置疑的尖子生,好像還是某個數學競賽隊伍的成員。在這間滿是為初級微積分頭大的學生的教室里,這樣的家伙坐很難不讓人覺得,他是來混時間玩的。
提溫坐回安戈涅身側,向她調皮地眨了眨眼。
“謝謝。”她做了個口型,低頭繼續寫完題,才對照著黑板上的過程檢查自己的答案。
這堂課對安戈涅來說也不難。為了申請以太學院,她上個暑假瘋狂補習數學,就為了拿個漂亮的學科成績去申請大學。最后一學期選了這門號稱有本科入門難度的課在成績單上看起來漂亮,實際上是在偷懶。
往后翻了翻教科書確認今天沒什么難點,她就開始盯著教材上的符號發呆。
她是不是該放學之后找校長或者七年級的輔導老師聊一聊,了解一下助學貸款這方面的事
理智告訴安戈涅,無論混蛋老爹是不是要去坐牢還是虛驚一場,從他的好朋友們、還有各種遠親近親那里獲得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讓她能夠平安無事地念完大學,甚至保持還算舒適的生活水平,那完全不會是問題。
貴族的關系網就是這樣的東西,一張能夠讓內部成員即便跌落困境,也跌不進普通人堆里的安全網。
安戈涅相當厭惡這種帶著投資保險意味的人情往來。從中得益的人也必然要維護它、主動付出代價報答。一想到她可能不得不倚仗這張關系網,她就別扭極了,好像全身都有小蟲子在爬。
一張筆記本紙悄無聲息地越過教科書兩側頁面的中縫,闖入她的視野。
你再皺著臉,哈金斯先生恐怕就要覺得你聽不懂,點你起來回答你肯定能回答得出來的問題了。
后面還附加了一個眨眼的笑臉。
安戈涅不由側眸瞥了提溫一眼,沒忍住,彎了彎唇角。
提溫便把那頁紙挪回去,添了一句再放到她看得到的地方
突發新聞目擊到羅伊小姐今天的第一個笑臉
安戈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在這張紙的另外一邊潦草地寫了句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如果被拍到面帶微笑,可能都會被解讀出豐富的政治意義。
她寫完就有些后悔。這種發言太不謹慎了。可卡杜西就是這么個危險的家伙,在他面前會不知不覺地放松下來。
很難為她和提溫卡杜西的關系定性。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年,但因為課表高度重合,他們相遇的機會很多,不知道怎么就熟絡起來。大多數時候是在聊課業。比如現在,提溫又加了一句
今天午休有時間嗎我們可以交叉檢查一下生物報告。
他們下午選的是同一節生物課。
提溫不知道怎么弄來了生物準備室的鑰匙“今天是我幫忙準備器材。”,午休時間這間準備室隨意他使用。只要不留下食物碎屑,在這里避開食堂和中庭的人流吃午飯也完全可行如果對著人體模型和泡在福爾馬林中的組織切片,仍然能夠保有食欲的話。
安戈涅很快看完了提溫的實驗報告,沒什么問題。她放下紙頁的時候,對方也幾乎同步地擱下她的報告。
“雖然我們是一組的,但你的寫得比我好。”他坦率地表示。
作為某家知名跨國藥企的繼承人,他的生物成績普通得令人吃驚。
安戈涅擺擺手“我能感覺到,你根本沒在這門課上花時間。”
“唔,”他略微拖長聲調,忽然笑起來,“這我沒法否認。畢竟我很忙。”
安戈涅沒有直愣愣地順著追問他在忙什么。金發綠眼睛的少年感到十分遺憾似地聳聳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或許因為他在海外長大,提溫的氣質與這所學校中的大多數人截然不同,有種懶洋洋的成熟,時常讓安戈涅想到看臺上的觀眾。
西格對她和提溫的“互相幫助”有一些微詞,如果不是他的課表實在和她錯開得厲害,否則他肯定會包辦和她交換檢查生物還有數學作業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