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式獨特的深灰色頭盔覆蓋了他大半張臉和整個后腦,看不清容貌,頭盔的磨砂外殼上閃爍著紅色工作燈,一下一下,像警示信號。
安戈涅徑直走到床側,床上的哨兵仍舊沒有任何反應,仿佛深陷安穩的睡眠。
但只要看一眼床頭電子屏幕上的各項監控數據就能察覺異常青年的腦波活動異常低,會有這種體征的人不是腦損傷,就是攝入了大劑量的精神抑制藥物。
阿爾法小隊的隊長顯然是后者。
安戈涅正色又看了一遍他的病歷,清了清嗓子“你好,西格隊長,我叫安戈涅,受命來為你做緊急護理。現在我會降低精神阻斷劑和向導素的濃度,你會逐漸恢復清醒。這是第一步,只有排除了藥物干擾,我才能檢查你的精神屏障,確定最適合你的疏導方式。”
大部分情況下,安戈涅都會向治療對象仔細解釋自己做的每一步,以這種方式建立信任,讓接受她護理的哨兵安心。即便這位護理對象聽不到這番話,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
西格的指尖好像在她說話時動了動。只是等她定睛細看,又似乎是錯覺。
安戈涅在頭盔外側點了點,輸入指令。為了避免造成損傷,抑制藥物的濃度緩慢降低,過了近十分鐘,監測的腦波活動終于開始穩步回升,接近正常水平。
西格的精神活動指標越過正常線的那一瞬間,從床底猛地竄出一道黑影。
安戈涅繼續盯著監測數據,過了兩秒才回頭看。
果然是西格的精神向導,一頭黑色狼犬。它繞著白噪音室快步巡回了一圈,耳朵警惕地向兩側打開,謹慎地朝她靠近。
精神向導某種意義上是主人的精神化身。安戈涅于是又把自己的身份和來意陳述了一遍,攤開雙手給狼犬看,表示自己沒有敵意。
狼犬踱到床邊,在安戈涅和西格之間端正地坐好,尾巴遲疑地緩慢擺動著,有神的深色眼睛盯著她,時不時眨一下眼睛,這是并不打算立刻與她有正面沖突的意思。但只要她表露出繼續往前的意圖,黑色大狗立刻就齜牙。
安戈涅又等了片刻,還是不見西格徹底醒來,再次去確認監測數據,愕然抽了口氣剛剛明明已經回到正常水平的腦活動居然又開始減緩了怎么回事
頭盔發出一聲柔和的提示音,抑制性藥物徹底停止投放。
西格卻仍舊不合常理地昏睡著。
她又
看向守護著西格的黑色狼犬,一個揣測逐漸成形“西格隊長,難道你不愿意醒來”
狼犬安撫性質地眨著眼睛,尾巴豎起,耳朵向后甩動,貼平在額頭上,顯得專注而友善。安戈涅知道自己猜對了。
她蹲下去,向西格的精神向導伸出手,同時想象精神力包裹住自己的五指指尖“你知道自己的精神屏障狀況很糟糕,擔心恢復意識就可能失控,波及靠近你的人,是這樣嗎”
黑色大狗抽動著鼻子嗅她的手指。輕微的精神波動在她與狼犬之間蕩起又消失。狼犬嘴巴微張吐出舌頭,友善地擺起尾巴,而后主動用鼻子拱她,把她一個勁往門邊的方向趕,隱隱帶著催促。
嚴格來說,精神向導只有在主人情緒激動不受控制、或是失去意識的情況下才會自主出來活動,現在這樣屬于輕微的失控癥狀。
只不過與剛才艾蘭因剛剛那種情況不同,西格的精神向導給出的情緒反應更加人性化,已經不止是他潛意識的具現,甚至可以看作西格本人意志的化身。
換而言之,西格的狀況確實比艾蘭因還要嚴重。雖然兩者都拒絕他人幫助,相較之下,顯然還是西格的應對方式更博人好感。
安戈涅嘆了口氣,手指挪到了狼犬的腦袋上,小心地摸了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