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雪原出現在奚陵的眼前,恍惚間和他此刻身處的這片雪原重疊,不同的是,這里還沒有泠霜縣,奚陵的位置也沒在山中,而是在雪山群最外圍的一角。
師姐的梅花酥酪餅沒來得及在他們出發前出鍋,奚陵沒說什么,傅軒軼卻是大呼遺憾,約定等回來了再一起大吃一頓。
沒了餅,他連布陣都沒精打采,布完以后才發現羅盤風平浪靜,沒有一點轉動的痕跡。
“奇怪了,明明給的信息是魔域就在這一片,怎么追蹤不到魔氣”傅軒軼疑惑的嘀咕聲在奚陵耳邊響起,隨后,奚陵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先進山看看吧。”
不別去
記憶外,奚陵近乎失控地在心里大喊。
可惜,沒人能聽到他的聲音。
若是換了十年以后的奚陵,遇到這種情況定然不會輕易入山,可惜,這時的他太年輕了,強悍的修為和完美的戰績讓他誤以為一力真的可以降十會。
也沒年長他幾歲的傅軒軼倒是猶豫了一下,但仔細想想又確實沒發現有別的什么異樣,便沒有多加思索地答應了奚陵。
抬手做了個前進的手勢,原本靜候著的上百人當即行動起來,浩浩湯湯地邁入了雪山山群。
奚陵突然難以遏制顫抖起來。
平日里干凈澄澈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瞪大,一種近似于恐慌的情緒占據了那里。
他想逃,想躲避即將想起來的東西,斷裂的手臂不管不顧地抬起,試圖以疼痛的方式阻止回憶的發生,可腦中幻影如此殘忍,一幕接著一幕,強硬地浮現在他心頭。
奚陵抵擋不住,于是只能愣愣地滯在原地,半晌,無助地落下淚來。
有血。自己的,別人的,大片大片;
有尖叫。咄咄逼人的質問、歇斯底里的怒罵;
還有
眼前忽然一黑,是有人捂住了他的眼睛,將他一把扣在了懷里。
揮動的傷臂被緊緊扣在了胸口,顫抖的身體也被死死環繞著,有淡淡的沉木香傳入了鼻尖,很熟悉,久遠的記憶中,這味道似乎象征著安心。
“別怕,別怕”
溫和的聲音一遍接著一遍,不厭其煩地安撫著奚陵。
滿身的鮮血弄臟了這人原本干凈的衣物,他感覺不到似的,哄孩子般拍打著奚陵的后背,輕輕的,慢慢的。
“不想記起來的話,就繼續遺忘,好不好”
那聲音溫柔極了,帶著憐愛與心疼。神奇的是,奚陵拼了命也壓制不住噴涌的幻影竟隨著這句話漸漸平息,停止了無窮的回憶。
結束了。
近乎虛脫地喘著粗氣,奚陵的身體終于平復了下來,停止了那幾乎神經質一般的顫抖。
“好一點了嗎”那人又問道。
不好。
奚陵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他的眼還被那人捂在手里,寬大修長,掌心還殘有淚珠,潤濕了他的睫毛。
或許是黑暗會讓人感到安全,又或許還沒從方才的沖擊中恢復,還有些神志不清的奚陵像個受了委屈終于找到家長的孩子,傷心地抱著那人的手
“疼。”
那人似乎沉默了許久。
隨后,他臂膀一動,將奚陵更緊地往懷中摟了摟。
“我沒保護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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