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翎溫溫柔柔說著,隨后語氣一轉,面容有些嚴肅“但是有一點,這次魘蛟給他的沖擊太大,奚陵記憶的封印松動了。”
聞言,華珩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封印松動,便意味著他會開始逐漸恢復從前的記憶。
華珩“會對他的靈臺有很大影響嗎”
裘翎“不確定。”
“其實只要不是太痛苦的記憶,慢慢想起來也不會有什么事情,但若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也沒什么別的辦法。”
他嘆了口氣“靈臺是一個修士靈識與神魂所在,你知道的,這兩者不管涉及到哪個,都牽一發而動全身,你得做好最壞的準備。”
裘翎沒有明說,但華珩知道,最壞的結果就是奚陵的靈臺再次破碎,變成一個神志全無,只剩下本能的野獸。
華珩沉默片刻,才凝重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你也別太擔心。”裘翎安慰他道,“真正痛苦的回憶我看奚陵自己也并不愿意想起,只要別出現魘蛟那般情況,應當不會出太大問題。”
說話間,二人看到了并肩走出來的白桁與奚陵,默契地閉上了嘴。
只是在白桁走過的時候,裘翎突然叫住了他。
“這位道友,我是不是見過你”
“哦”
白桁停了下來,似是有些驚奇“有嗎什么時候”
“兩年半以前,醫仙閣門口。”
裘翎的聲音并不確定,畢竟他當初也只是粗略地看到了一個背影。
“記錯了吧。”白桁的聲音不緊不慢,“在下從來沒去過那里。”
或許吧。
倒也并沒有多想,裘翎點點頭,御劍離去。
人員到齊,眾人沒再耽擱,動身出發。
只是沒想到,在出縣之時,會遇到一個背著行李的飛虎。
“我聽說你們要去永綏城。”
少年聲音沉悶,帶著長時間滴水未進的干啞“可以帶上我嗎我哥的姐姐在那里,我想去打聽一下她的消息。”
“我不會拖你們后腿的,只是跟著走一段,行李干糧我都有自己備好。”
說著,好像生怕被拒絕,他蒼白著臉拿出一袋燒餅,試圖證明自己不會蹭吃蹭喝。
寒風吹顫了他短短兩日就瘦了一圈的身軀,飛虎模樣憔悴,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人群。
一夜之間,他身上已經找不到曾經活潑開朗的影子,只剩下沉默,和一種不知道是好
是壞的倔強。
見狀,白桁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奚陵。
當年傅軒軼死后,奚陵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命運好像總是不眷顧他,童年時受盡苦難,好不容易進了玄陽門,有了那么十幾年的正常時光,一轉眼,就被魘蛟徹底毀掉。
從此以后,少年驕傲不在,有什么東西壓住了他年輕的脊梁,以至于白桁每次見他,都覺得他好像要喘不過氣。
后來,奚陵成長起來,終于報了往日的仇怨。
可是沒有人知道,在殺完魘蛟之后,奚陵并沒有任何輕松,反而千里迢迢從雪山跑到了西洲,找到了當時正在伏魔的白修亦,沖過去將他抱住。
“大師兄,我殺掉它了。”
奚陵又哭又笑,滾滾淚水淌進了白修亦的脖頸,他聲音沙啞,更多的卻是迷茫。
白修亦知道,奚陵還是恨。
恨自己當初的弱小,恨一切無可挽回。
而就仿佛命運的輪轉,白桁在飛虎身上,又看到了和奚陵當初一樣的執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