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連原本還是有些偏向于廚子的,這是修士的慣性,總覺得沒有修為在身的普通人更容易受欺負一點,但現在看來,還真不一定誰欺負誰。
“我、我沒有我只要了二十靈石,是想給我兒找醫修用的”一眼就看明白了執法修士的神態變化,廚子立刻換了措辭。
他的喊聲十分尖銳,同他一起跟來的其他人紛紛幫腔,嘰嘰喳喳爭論不休,亂七八糟的聲音充斥了這個對奚陵而言回憶滿滿的院落,他低頭,看了一眼被這幫人踩爛的小花,沉默片刻,忽然開口“你們好吵啊。”
他聲音不大,卻十分神奇的,在場的人全聽清了。
廚子原本喋喋不休的話語中斷了一下。
他轉過頭,先是有些謹慎地分辨了一下說話之人的身份,發現是奚陵以后,表情立刻又放松了“喲,這不是危宿峰的那個小白臉嗎,怎么一段時間沒見到過你,莫不是終于失寵了”
在大部分玄裕宗弟子眼里,奚陵是個非常奇怪的人。
那是一年半前的某一天,一身白衣的俊秀青年從向來無人敢住的危宿峰邁了出來,氣若游絲,三步兩咳,顫顫巍巍地立在宗門食肆前,聲音嘶啞道“我想要個桂花糕。”
負責出餐的大娘第一次見如此身殘志堅的食客,當時就嚇愣了,憐惜地給他多拿了幾塊,任何扭頭將這件事八卦給了自己的老姐妹。
從這天起,以危宿峰為中心,周遭眾人對奚陵的討論就沒停過。
他長得實在扎眼,沒有半點修為,卻能獨占一整個山峰,四周甚至還時常有護法弟子守候,即使本人低調得除了食肆飯館任何地方都從未踏入,也輕易成為了弟子們一整日苦修過后最好的談資。
一開始關于奚陵的猜測都還是正面的,例如隱世的高人,或者借玄裕宗養傷的前輩,但大概是奚陵始終沒展現出自己的特殊,為人看上去又特別良善好欺的緣故,傳聞就漸漸往了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
其中呼聲最高的,便是奚陵是哪位大能的道侶,住在危宿峰是為了某種續命養顏的陣法,借玄裕宗充沛的靈力一用。
當然,這只是一些比較正常的弟子們的猜想,而對于一些以廚子為首,想法不太正常的人來說,這個猜測便被歪曲成了奚陵是某位大能的爐鼎,養在危宿峰是為了方便采食。
甚至連奚陵為什么身體這么差的原因他都給圓好了危宿峰兇氣太重,奚陵承受不住,才會如此虛弱。
越想越覺得自己猜得沒錯,廚子的目光在奚陵身上流連著,露出一個令人望而生厭的笑容。
奚陵沒有回答,走到賴在地上不起的廚子面前,微微低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什么。
見狀,廚子莫名又有點怵。
“你想干嘛我告訴你啊,我就是個普通人,傷了我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這人就是個潑皮無賴,曾因嘴賤得罪過不少修士,卻仗著這一招次次有驚無險。不過這其實也就是欺負欺負玄裕宗規矩森嚴,弟子素質也高,大都不同他計較,這要是換了仙盟,他恐怕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不過玄裕宗的人有素質,關他玄陽門的奚陵什么事情,聞言,奚陵認真反問“你之前不是還說我沒有修為嗎”
廚子一噎,又要說話。
但這次他沒來得及,在他滿嘴的惡臭出口之前,奚陵抬眸看了他一眼,手指輕輕一彈,卸掉了廚子的下巴。
就是力道有點沒控制好,原本只想讓他脫臼,現在一看,貌似骨頭都爛了。
與此同時,奚陵也終于找好了角度,抬腳一踹,將痛到滿地亂爬的廚子從院子正中心直接踢到了門口十丈開外的竹林地。
“余順去看看,別讓人死在我的山上。”頭也不回,奚陵聲音平靜,又轉過身,看向包括執法弟子在內的所有人。
“從我這里”他認真地指了一圈自己的小院,然后又點點門口,“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