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綱動了動嘴唇。
他說不上來。
他一直在排球上無往不利,從小就是天之驕子。
二傳這個位置,如果不是具有天賦的人,是無法勝任的,而飯綱不僅有天賦,而且相當有天賦。
二傳的重要性不必多說,作為最關鍵的那枚齒輪,如果他融不進去,整個系統都會報廢,從小到大,都是隊伍圍著他轉。
但也不是說,隊伍就該圍著他轉。
飯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打得實在太不順手,他必須得承認這一點。
尤其是對面站著木兔和黑尾,兩個都是他在東京賽區面對過的對手。
以前在井闥山的時候并不這樣,換了一支隊伍,換了幾個隊友,立刻就顯出頹勢。
這難免讓飯綱覺得,他以前的勝利好像都來得很僥幸,并不是因為他有多么扎實的、理所應當的強大之處
“但這也沒關系,不是嗎”英美里說。
飯綱看向她。
旁邊的東峰和黑川也看向她。
怎么會沒關系呢
“不一樣的隊友,當然要搭配不一樣的戰術。”英美里表情不變,讓人不由自主覺得她的話踏實可信,“你的球長短變化很復雜,同時又不清楚其他人的跑動習慣,所以連接起來很困難。”
“但是,如果固定好點位呢”
她表情真誠,語速平緩,即便是在講一件飯綱從未聽過的事,也讓他覺得沒什么難以理解的“平時的訓練里,應該有過很多這樣的操作吧既然人不熟悉,那就不要看人,只專注于自己最熟悉的場地。”
英美里在手邊的筆記本上,飛快畫了一個簡略到不行的場地圖“就像這樣,在這場比賽里,你的球不用跟著人走,只要是你認為最合適的落點,就往那里傳吧。”
說完,也不管飯綱反應如何,站起身對剩下五個人說“你們的任務當然就是去判斷落點、提前準備,然后協調扣球,這應該也是平時練習里經常有的吧”
不管是二傳的定點托球,還是攻手們的定點扣球,都是最基礎的訓練項目。
當然,要在場上復刻,其實并不容易。
只是聽她這么說,大家都覺得被拆解出來之后,各自的任務變得輕便簡潔,而且最重要的是
很好懂啊
人與人之間的配合,最難懂的就是雙方的心思。
彼此無法判斷的時候,其實是很讓人煩躁的事情,更別說這么小的場地上有六個人,而且是不斷運動的六個人,追逐著小小一個球。
但凡少一點默契,別說搶球,直接撞出問題也不是沒有過的。
但如果把球的位置固定下來,不需要全靠自己去猜測,確實減輕了很多負擔。
這么看來,好像
幾人對視一眼。
好像,還有
一線生機
畢竟是英美里那頭叫的暫停,竹內教練的隊伍里其他人,心情還算放松,也沒什么反應。
但黑尾的臉色已經嚴肅不少。
雖然隔得太遠,他們沒聽清楚英美里跟飯綱說了什么,但畢竟是同地區的老對手,兩人都知道飯綱絕對不是一個輕松能對付的角色。
除了他之外,英美里隊伍里的其他人也絕對都是優秀水準以上的好手。
再加上她的點撥
他瞥了眼旁邊的木兔“你怎么看”
木兔一叉腰“肯定不簡單不過我是不會輸的嘿嘿嘿”
“不會是你們兩個太緊張了吧”其中一個隊友走到中間,一邊一下,拍了拍黑尾和木兔的肩。
隨即被兩個健壯男子的肌肉反彈得手心疼“好痛不過沒事,對面再怎么折騰,也不能一下就變默契吧咱們也別太緊張吧了。”
木兔跟黑尾兩兩對視一眼,說不出話。
要說不緊張,面對這個屢次給他們中肯建議,又總能抓住痛點的德久,確實做不到;
要說緊張,他們又拿不出什么論點,去說服自己的隊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兩個人懷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上場,原本還有點僥幸,想著飯綱畢竟是二傳手,就算有些變動,也該是潛移默化、循序漸進。
但沒想到對面的變化是這么明顯、這么強烈。
幾乎是從接一傳的那一步開始,就已經和之前不一樣了。
在此之前,因為彼此的默契一般,對面的表現雖然不能說差勁,但跟正常的全國水平比較,確實能稱得上一句混亂。
但只是下場整頓了一會兒再上來,立刻就井井有條許多,至少沒再出現彼此撞上,或者搶球,或者漏接之類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