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今日里請來為其梳頭的全福夫人寧王妃,都對其又比往日里熱情了不少。
“先用些糕點墊墊肚子,待會兒上了花轎,那得繞城一圈呢,要等的時間且長了,后面還要拜堂行禮祭祀宗廟,事情一件接一件,都沒時間吃東西的。”
這皇家的婚禮自是比尋常勛貴的禮節要繁瑣些,寧王妃是過來人,給出的建議自然不會是虛言。
可褚瑤見了面前的百合桂花糕,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她的思緒漸漸飄遠,又回想起了那天甜咸糯米團的事情。
她想不明白,哥哥明明不喜歡吃甜食為什么不跟她說呢
憑什么虞秋秋都知道的事情,她卻不知道
又為什么明明已經瞞了那么久,卻又突然不瞞了
褚瑤的內心陷入了極大的矛盾之中,一方面委屈于哥哥把自己當外人不告訴自己,一方面又希望自己永遠也不知道這件事情。
褚瑤將指尖攥進掌心,用力地摳弄著。
都怪虞秋秋。
一個聲音在心底叫囂著。
是啊,都怪虞秋秋,要不是虞秋秋,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不知道,就不會這么焦躁難安了。
褚瑤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戳出了一個洞,那個洞越擴越大,怎么都填不滿它。
如果這么篤定的事情都能夠變成假的,那哥哥對她的關心會不會也有一天變成假的
這樣的預想,哪怕只是假設,也足夠令褚瑤崩潰不已。
心中好似有一道無情的涼風直往里灌,吹得呼呼作響,仿佛是在嘲笑她。
假的就是假的,永遠都不會變成真的
可是,如果謊言能說一輩子,誰又能說這不是真的呢
褚瑤怔怔盯著面前的百合桂花糕,眼睫半垂,落下一道陰影,連帶著掩映在其中的眸光都變得幽暗了起來。
寧王妃見自己好心卻沒得到感謝,心中很是不悅了一番,但一想到褚瑤要嫁的人,又生生忍了下來,誰讓其兄長有本事呢,
得陛下重用,就連七皇子對其也很是看重,本身又與陸將軍府和唐國公府這兩大帥府關系匪淺,眼見的是權勢連綿,七皇子日后若是登基,褚瑤必為皇后。
因著褚瑤反應冷淡,寧王妃作為長輩面子上到底還是有些過不去,于是便又牽起了另一個話頭,以期緩解一些尷尬。
她看了看妝臺上擺著的鳳冠,夸贊道“這鳳冠上嵌的寶石可真漂亮,這色澤,一看便知是極品,聽說,褚廷尉前陣子到處在尋人問鴿血石,最后都問到陛下那去了,我還當褚廷尉是要做什么呢原來是為了給這鳳冠錦上添花。”
褚瑤聽后瞳孔卻震顫了一瞬,她抬眸,似有些不愿相信“你說什么”
寧王妃以為她是驚喜成這樣的,又繼續再接再厲“怎么褚廷尉竟是沒有告訴你”
“見過那等只說不做的,還沒見過這等只做不說的。”
“果然啊,這京城里,要說起疼妹妹的兄長,誰也越不過褚廷尉去。”
寧王妃還在笑著打趣,可褚瑤內心的空洞卻仿佛再度擴大了,甚至已經到了快要坍塌的邊緣。
這個鳳冠是七皇子讓人直接送來的,根本就沒有經過哥哥的手。
倒是褚瑤忽然想起了那天虞秋秋帶在頭上的金簪。
因著花樣特別,她就是想注意不到都難,那簪頭是兩朵奪目至極的梔子花,花瓣血紅的色澤在燭光下更是妖異極了。
那樣的做工,用的又是那般色澤濃郁又罕見的寶石,外面根本買不到。
種種印象都仿佛在印證她的猜想。
褚瑤咬了咬唇。
哥哥那么要面子又討厭麻煩的一個人,竟也會為了給虞秋秋做一支簪子這般大費周折么
那她呢
除了那足夠繞城一圈的嫁妝,哥哥什么也沒有送她。
濃濃的嫉妒淹沒得褚瑤快要不能呼吸,想要將面前這一切都掃落在地的沖動瘋狂地拍打著她,眸中漫出的陰鷙更是恨不得將所有人都撕裂。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
周崇柯坐在門檻石上,數著自己身上的銅板。
可無論數多少遍,都改變不了他將近兩個月過去了,卻只存下了六十八文的慘況。
照這速度,他想湊夠回去的路費,要等到何年何月
周崇柯坐在鄰居的家門口,仰天一陣絕望。
偏偏這天還越來越冷,此刻更是寒風呼嘯。
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噩運只找苦命人。
周崇柯抱著膝蓋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團。
那女人不是幫他買冬衣去了么,怎么還不回來,他都快要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