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峰沒有立即給出答案。
從出城到一路跟蹤至此,這次的行動的確順利得不像話,他本應該高興才是,可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卻是隱隱有些不安。
魏峰看向下方稀稀疏疏的火光,報仇的機會就在眼前,再等下去,之后不一定會有這么好的地利條件,等虞青山回了京,下手只怕是會更加困難。
黑暗中,他握劍的手無聲收緊,唇也抿成了一條線,最后,終是道“走”
機會稍縱即逝,事已至此,沒有道理再退縮。
之所以這么順利,說不定上天也感念誠王仁德,在助他們一臂之力。
一聲令下,一道道敏捷的身影在黑暗中穿行。
今夜沒有月光,他們俱穿著夜行衣,就像是與夜色融為了一體。
可臨到山腳下的林子時,魏峰卻又猛然停了下來。
“義父,怎么了”魏不休跟在其身后停下,不解地小聲問道。
“人數不對。”魏峰低聲喃喃,總算是弄明白了自己方才的不安來源何處。
“巡邏的人數不對”
他們上次突襲時,巡邏的人員差不多就是這些,可問題是,這次京中又來
了一批人,再加上之前已經遭遇過一次刺殺,沒道理巡邏的人員安排還是只有這些。
“不好中計了”
魏峰的第一反應便是要帶著人撤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可當他回頭,卻發現身后的人一個個都倒在了地上,了無回應。
魏峰心驚不已,怎么會這樣
不休不休”他抓起旁邊離他最近的義子,不住搖晃,可沒一會兒,他自己也感覺到了一股眩暈侵襲而至。
原來是迷藥
魏峰終于明白發生了什么,可卻已經為時已晚,蟄伏在暗中的敵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陰險狡詐。
他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地往前傾,然后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幾刻鐘后,等待林中的迷藥散去,褚晏手下的人將他們全數捆好,扔到了打獵之人為休息而搭建的山中木屋。
隨從抬過來了一把椅子,供褚晏落座。
“大人,這些人要怎么處置”隨從問道。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這片方寸之地,褚晏坐于椅中,單手撥弄著一串佛珠,打量著地上那被捆作一堆的人,眸中不見波瀾。
也不知這些人到底是沖著誰去的,是四皇子,還是虞青山
褚晏抬了抬指尖,示意隨從將這堆人中最為年長的那個潑醒。
冰冷的溪水兜頭淋下,魏峰瞬間渾身濕透。
他是最后一個倒下的,中的迷藥也最輕,但即便如此,從昏迷中醒來,他的眼前也一片模糊,連神思也有些混沌。
他嘗試著動了動自己手腳,卻發現根本使不上力氣,除此之外,還被困得嚴嚴實實。
馬失前蹄。
魏峰凄笑了一聲,仰頭靠向了身后的柱子,視線模糊,他只知道面前似乎坐了有一人,他閉了閉眼再睜開,還是只看得清輪廓,看不清人臉。
幾番嘗試過后,魏峰便放棄了。
想也知道這定是虞青山的哪條走狗,真要看清了,他還嫌臟了他眼睛。
左右落到這人手里,他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了。
魏峰索性閉上了眼。
“你是什么人”褚晏見這人死到臨頭,不僅不慌亂,還有心情閉目養神,頓時生出了些許好奇。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問這些還有什么意義,你還能替我報仇不成”
即便勉強醒來,迷藥的余威仍在,魏峰的聲音聽著有氣無力。
他并不畏懼死亡,卻只很沒能拉虞青山墊背
“報仇”褚晏捕捉到了關鍵之處“你要跟誰報仇”
魏峰輕笑,不答反問“聽你這聲音似乎還挺年輕,跟著虞青山這等忘恩負義、唯利是圖之人,你就不怕日后下場凄涼么”
當年誠王提攜了虞青山,卻被其反手給捅了一刀。
如今他落入賊人之手,日后只怕是再也沒有人替誠王報仇雪恨了。
“哈哈哈哈哈”
魏峰垂首,肩膀不住地顫動,喉嚨發出的聲音,仿佛枯朽之木翻動時掉落的碎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