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似乎有些顫抖,還有些不可置信。
褚瑤幾乎忘記了該怎樣呼吸。
這聲音是
她緩慢著回頭,入目之所見,和記憶中熟悉的臉重疊,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賀景明,褚瑤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
“你沒死”手中的匕首跌落在地,賀景明蹲下,手顫抖著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拂開褚瑤額前的碎發。
可剛才因為搶奪匕首,他的掌心被劃傷了,手抬起時,還在往下滴血。
在即將觸碰到褚瑤的頭發時,賀景明發現了這一點,忽地手指蜷縮,似是擔心將血沾到了她的頭發上。
看到那只想要觸碰卻又收回的手,褚瑤心中猛地一陣刺痛。
她已經不記得她有多久沒有被這般珍重地對待過了。
淚水忽然決了堤,多日的小心翼翼、忍辱負重、還有心中那不可與人言說的委屈,仿佛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發泄口,褚瑤倦鳥投林一般撲進了賀景明的懷中。
“景明”
褚瑤哭得泣不成聲,在她最難堪、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只有眼前這個人會待她始終如一。
她其實早就遇見了最好的人,可是她太過貪心了,以至于竟是視而不見錯過了這么多年。
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賀景明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他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可褚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賀景明嘆了口氣,抬起沒受傷那只手拍了拍褚瑤的后背。
此情此景,從門口涌進來的那些個捕快多多少是有點發懵的。
他們是聽說朝廷緝捕的要犯藏在這里,本是想捉了回去立功的,可
為首的一個捕快很是糾結為難。
帶他們來的這位世子爺怎么好像還和這個殺人劫財的人認識而且看樣子好像還關系匪淺
這可咋整
他們是抓啊還是不抓啊
按理說,這人殺了人還是被當場捕獲的,毫無爭議是要抓的,但是吧,這死的偏偏是個生死不論、生要見人、死要見尸的朝廷要犯
這就有點難辦了,搞不好算下來這人還有功哩。
捕快們一個個心情復雜,就有一種煮熟的鴨子,卻被人先下手為強連鍋端走的憋悶感。
這功勞原本該是他們的,他們的啊
褚瑤哭了許久,后背上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手,舒緩的節奏漸漸讓她平靜了下來。
緩過勁來后,褚瑤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了她的行為有多么的不合時宜,可即便如此,景明卻什么也沒說。
想到這,褚瑤心中又涌上了一股酸澀。
他從來都是這般溫柔的一個人,溫柔到讓人自慚形穢。
他到底是在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面對她呢現在的她
褚瑤抿了抿唇,心下一陣失落,她現在一定糟糕極了。
被噴濺到的血跡還殘留
在她臉上,人贓俱獲,她根本無可辯駁。
景明又會讓人怎么處置她呢
一輩子堅守原則的人,真的會為她破例嗎
她心中其實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從前的她尚且沒有這個信心,現在的她又談何奢望
冷靜下來后,褚瑤忽地生出一股強烈的、想要逃走的欲望。
她確實也這么做了。
捕快紛紛上前查看姚文華的尸體,被堵住的門口出現了一道縫隙,褚瑤看準了,想要從那個地方沖出去。
她起身得很迅速,可就在她奔逃而出的時候,還是被身后的人給拽住了手腕。
褚瑤止步,低頭垂眸,只見她的手腕被賀景明扣得很緊,被他手箍住的地方泛起了一圈的白。
她到底還是被賀景明給帶回了客棧。
賀景明讓人給她送來了一身保暖的衣裳。
褚瑤坐在浴桶里,洗去了滿身的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