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對視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民間藏書多有錯漏,自該收回書冊進行銷毀,
避免錯誤繼續傳播。
且有些書籍的內容是假借百家中某一派的學說,實則宣揚自己的歪理論調。對應學派的學子要是當真看了那些書,能被氣厥過去。
比如有人自稱是儒家弟子,寫了一本儒家思想的書籍。結果翻開書一看,內容全是忽悠人裹小腳的,本質是個批了儒家皮的邪說。
秦王要銷毀這些不恰當的書籍,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銷。任誰也說不出個不對來,除非你能證明你的書沒有錯漏、也不是歪理邪說。
從各家搜羅書籍容易得罪人,找這個借口就好得多。
官員可以說書籍都被送去了長安學宮,由各派的領頭人辨認是否是正確的書籍。辨認者都是百家有頭有臉的人物,每家出好些個人,總不能說他們的判斷有誤吧
“如此一來,便可順理成章地將天下藏書收歸長安。”
具體留下哪些書,都是秦國說了算。
可以留一些粗淺的書籍任由主人帶回去,再邀請一些手握高深書籍的人在長安這等文風圣地定居。
這么做當然沒辦法把所有書都給銷毀掉,但卻能向天下人傳遞一個訊號
「只有長安學宮才有正確的書籍,地方上的那些真假不好說。若還有漏網之魚,恐怕就是不敢送去長安讓人辨認的邪書,不可學習。」
擁有藏書的本就多為六國貴族,早被秦國篩了一遍了。剩下的,民間藏書不會太多,再銷毀一波那就更少了。
扶蘇之前就提議把長安之外的百家教學定性為不靠譜的野路子學問,焚書之策便可將這一點根植入天下人的心中。
上輩子父親因為焚書之事飽受世人的抨擊,扶蘇為此萬分惱火。
今日他當著眾臣的面率先提議焚書,便是再有人見不慣此事,也該來辱罵他,而非他父。
扶蘇絕不肯讓父親身上留下任何污點。
臣子確實因為太子提議的焚書大為震驚,畢竟此前太子表現出來的都是寬仁。封禁思想的焚書舉措,感覺和他的畫風不是很搭。
聽著同僚們的竊竊私語,李斯只想冷笑。
說什么太子不搞封禁思想,不過是這群人沒看透而已。
官學里只能學太子想讓庶民知道的百家內容,看似是包容各派了,其實還不是控制思想那一套
別人是用強硬手段不許你學別的,他是用委婉手段讓你只能學這個。本質都是一樣的,就是更高明更隱晦了一點而已。
不過李斯可不會提醒同僚們。
同僚們看不透,說明他們不如自己聰明啊。果然最懂太子殿下的還得是他李斯,活該他官運亨通。
李斯得意地哼著小調離開了。
半個月后,程祭酒收到了來自咸陽的答復。他頓時摩拳擦掌,開始折騰起自己的致富經來。
長安就在咸陽隔壁,說是長安城,其實按照秦國的郡縣制度它該叫長安縣。縣令是此地的最高長官,對方最近有些頭疼。
韓國貴族被遷
了一部分來長安,需要他進行安置。本來就很忙了,長安學宮又開始折騰什么賺錢的法子。
縣令對于遠道而來的求學者是又愛又恨。
恨的是他們來自六國各地,風俗不同,容易起沖突。而且有些人受不了嚴苛的律法,就會頻繁地折騰出事情來,不便管理。
愛的則是這群家伙都有點家底,少有貧寒到吃不起飯的,否則也沒錢千里迢迢跑過來。到了長安后衣食住行花銷都不小,算是給城市創收了。
自從咸陽開設了大量市集之后,離得近的長安有樣學樣。這么多外來學子帶來了巨額的經濟收益,附近的庶民都跟著富裕了起來。
不過由于距離都城咸陽很近,好些人更愿意跑去咸陽購買東西。
縣令琢磨著這樣下去長安肯定競爭不過咸陽,干脆另辟蹊徑,著重開發和學術相關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