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冰冷地看向那臣子。
指望始皇帝同情臣下受到了太子的戲弄是不可能的,要不是他先冒犯太子,扶蘇哪里會搭理他
更何況,那人對太子的指責本就是無中生有。
中大夫再不敢怒視太子,冷汗涔涔地跪拜下去,伏地不起
“陛下,臣并無此意”
小史史官邊記錄邊在心里想著,這樣的戲碼每隔數年就要上演一次。天底下為何總有那么多自以為是的家伙,管的忒寬。
中大夫到底還是被拖了下去。
始皇帝格外開恩,沒把他掛墻頭上。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官途完了。
等人被拖遠后,始皇拎著太子進殿算賬。
扶蘇如同以往每次犯了錯那般,乖巧地依偎在父親身邊,低著腦袋“嗯嗯嗯”地認錯聽訓。
始皇帝還是一如既往地遇到愛子的事情就忍不住話多,訓了有半個時辰。
小史史官發現陛下確實是能說。
半個時辰下來,竟都是不帶重樣的叮囑。
剛開始是就事論事,聊裝病那一出。不僅不許太子再這樣裝病嚇人,還嚇唬太子說你總捂著心口,萬一以后當真心口疼了呢
中心思想就是不能自己咒自己,要把自己的身體健康當回事。
但這件事也就發散到這里了,后頭的很長一段時間,自然得說點別的。
所以小史史官就聽見了陛下翻舊賬,把過往太子不在意身體的一大堆陳芝麻爛谷子都拎了出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并反復強調這樣做是不行的。
最后,始皇帝陛下用經典結束語收尾
“阿父真的很擔心你,你乖一些,不要總是闖禍。”
換個人怕是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扶蘇倒很吃這套。
畢竟某人小時候就是聽著各種“阿父很愛你”“阿父擔憂你”“阿父只想要你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的”,才長成現在這副爹控模樣的。
扶蘇小聲討饒
“我知道了阿父,我以后都不裝病了,我會愛惜身體的。”
小史史官我果然還是太年輕。
明明他跟著二位君上也有好幾年了,這樣的經典場面以前竟一次沒見過。真想翻翻過往的起居錄,可惜那些都被封存了,他看不到。
次日是正月十九。
年后頭一次上朝的三天里,這是最后一天。明日休沐,而群臣至今還沉浸在節后綜合征之中,提不起勁。
所有人都以為今日的早朝還是會和以往一樣,充滿了沉
寂和擺爛。
直到侍者宣讀詔書,頭一件事就是陛下下旨擼了某人的官職,讓他回家種地去。
滿座皆驚。
發生什么事了他們不就摸魚了兩天而已,怎么突然整這一出
再仔細一看,哦豁,太子今日沒上朝。
當了幾十年太孫依然沒混到個座位,還是站在半階上奏事的橋松面無表情地替自家父親解釋了一句。
“太子昨日受了驚嚇,夜間有些發熱。”
發熱是假,借機不上朝是真。
既然太子想靠裝病這招震懾住臣子,始皇帝當然要配合,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再聽誰找他來說那些刺耳的話。
昨日在當事人跟前雖然漏了餡,但那不算什么。中大夫已經被壓著收拾細軟遣送回鄉了,不會有旁人知道個中內情的。
所以現在,祖孫兩個聯手替太子制造了被臣子氣病的假象。扶蘇就順便偷個懶,鴿了今日的朝會。
說起來,大秦搞旬休制度,大家都是十天里只休息一天。唯獨太子借口病弱總能多休息兩三日,硬生生給自己掙出一旬兩天的假期來。
老臣心里都門清,太子哪里是生病了。哪有人生病專挑每旬中間的日子生,不就是連續早起了四天有點起不來了嘛。
今日太孫說的,他們也半個字都不信。
那可是太子,把群臣玩弄在股掌中的太子,只有他嚇病和氣病別人的份。
奈何朝中太多新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