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呼風喚雨的朝萊閣主將莫圣手鎖進長昆山黑水洞,日夜折磨,莫圣手不堪,將要自盡”說書人雙目放光,正講到興頭上,忽然被一塊石頭砸在懷里,“哎喲,誰”
“良辰美景,先生何必說這些悲風苦雨的故事來折煞人,換個團圓話本罷。”
說書人抬頭,見說話的青衣客正站在屋角光影晦暗處,長身玉立,面容淡漠,卻怎么也看不真切,似乎是施了混淆術。
他再一低頭,發現砸中自己的石頭竟是一塊上品靈石,登時喜笑顏開,朝謝邙抱拳“仙長說的是,那仙長想聽什么”
謝邙緩了緩,開口說“同那劍破丹心總關情相仿即可。”
劍破丹心總關情也算團圓歡喜嗎
說書人不太確定,但既然財主喜歡,他自然從善如流。
“好,”他一撫掌,后開扇,“那便再講著名文客哭哭生所寫的斬蘭劍,這故事寫得奇巧,將浮萍劍主擬作天外飛仙下凡歷劫,死后自然復歸神界,重與飛升的無涯仙尊相遇,又是一番糾葛。且說誅仙臺上,浮萍劍主身死墜崖,無涯仙尊方知情之一字,愁煞人也”
謝邙聽了一會兒,穿過墻角陰影,往后院去了。
鑼鼓響板喧囂漸遠,客房里,紙人正拆開一只劍閣紙鴻,為莫驚春讀信,孟沉霜倚在窗邊,皺著臉喝藥。
孟閣主的信謝邙問。
“是。”莫驚春聽到謝邙來了,直接將紙人神識讀信分享給他。
靜之親啟闖入劍閣的賊人力量古怪,我擔心他們一次未成功,還會卷土重來,護山大陣還沒有修好,長昆山反是險地,須有我駐扎,再過段時間,等一切安穩下來,才好出山接你
謝仙尊與我或有舊怨,但你質潔不染俗塵舊事,他不會為難你,是個好相與的人,你不必拘謹
秋夜轉涼,多添衣物若是無聊,讓小柴胡念詩給你隨信附伽楠香串,聊作念想。
書短意長,不可一一,愿君喜樂,毋增煩憂。朝萊敬表。
如孟閣主所言,你跟著我便是。謝邙告訴莫驚春,目光卻轉向了靠在窗邊的人。
孟沉霜喝完了藥,又捧著茶喝,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街上熙攘人流,秋風吹動綢緞般的烏黑長發,沉靜的雙目像是山間蒙著薄霧的桃花。
只是唇色淺淡,臉頰少血色,不似舊時模樣。
謝邙過去看不穿蒙在孟沉霜身上似有若無、仿佛將他與塵世隔絕的霧色,原以為誅仙臺上能得到一個答案,但眼下卻迷霧更深,將謝邙困鎖孤城之中。
他何時能從孟沉霜那里得到一句書短意長。
即便此意是恨,也好。
莫驚春沒注意到謝邙的異樣,他給孟朝萊回了信,待夜幕四合,又計算著時辰,打開針盒,為孟沉霜施針治病。
前堂時不時傳來模糊的喝彩拍掌,似是又在講新的戲本,孟沉霜是不敢過去了,叫了酒菜送到房中,拉著莫驚春和謝邙一起吃。
窗外萬家燈火明亮,紅塵喧囂將漫天星子都襯得暗淡。
謝邙半途離席,說是收到訊息說附近有魔族,他作為訊獄督領,需去查看。
孟沉霜聽得心驚膽戰,擔心是天魔發現了他的蹤跡,吃完飯硬要拉著莫驚春手談幾局,這樣有小柴胡隨侍在側,就算天魔真找來了,也能撐一段時間用來逃命。
然而夜色漸濃,酒樓前堂中的酒友食客們盡皆搭伴散去,盛筵不再,戲文散場,只余殘羹冷炙。
街上已經敲過了三更梆子,秋蟬壓過寥寥人語,謝邙還未歸。
酒樓小二忽然送了碗羊肉面來,說是姓謝的那位仙長今日白天備下的,托他送來給李仙長做個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