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簡直與他曾侍奉的閣主一模一樣。
燕蘆荻握緊刀,繼續往前走,穿過一眾跪趴在地瑟瑟發抖的大魔,來到王座九重階梯之下。
他用余光向后瞥了一眼趴跪滿地的大魔臣子,咬了咬牙,驟然彎下雙膝。
大殿中一聲悶響,他向著王座俯身叩首,額頭貼在冰冷的地面上。
在魔君看不到的地方,燕蘆荻閉緊雙眼,高聲道“晴川刀修燕蘆荻,拜見魔君陛下。”
然而叩拜之后,堂上竟再一次陷入無邊沉默。
良久,燕蘆荻才聽見王座之上,居高臨下投落一道聲音,僅似沉沉嘆息“起來吧,燕蘆荻,抬起你的頭來。”
燕蘆荻起身,不得不遵照魔君的意思,抬頭看向王座。
忽然之間,他發現原本斜躺在橫榻上,慵懶沒個正型的魔君燃犀不知道什么時候竟坐了起來。
他對著燕蘆荻端詳了好一會兒,目光尤其落在燕蘆荻一身簡陋厚實的皮毛衣服和被凍得紅腫的雙手上。
“你覺得冷么”
燕蘆荻一愣“我”
然而不等他回答完,魔君已向不遠處的魔衛招了招手“韓侍衛,再加點犀角血,把火燒得更旺些。”
魔衛領命,隨即搬來裝天魔犀角的箱子,從中取出十余只,剖開后傾倒進八大金盆里。
猛然升起的巨大火焰噼里啪啦,直竄向屋頂銀瓦。
趴跪在地上的墮魔臣子汗流浹背,愈發覺得難熬,卻不敢對魔君的行為說半個不字。
謝邙坐在內殿,將堂上說話聲聽得清清楚楚,此時目光沉沉地朝外望了一眼,透過
雕花窗格,看見孟沉霜的后背再一次被汗水浸透。
熱氣竄進內殿,桌上黑瓷盅里的羊奶冰沙緩緩融化成水。
王座的陰影之下,燕蘆荻的確覺得暖和了些。
可魔君燃犀專為自己生火取暖這念頭出現在燕蘆荻腦子里時,他懷疑自己一定是發了瘋。
犀角血腥味隨著熱氣向外逸散,或許更是場示威。
直到魔君燃犀問出下一句話,燕蘆荻才覺一切回到正軌。
“燕蘆荻,你不是劍閣人嗎來我魔域做什么”
燕蘆荻望了一眼魔君燃犀,再一次雙膝跪地,懷抱玉猩刀像魔君抱拳道“燕某不才,愿為魔君陛下效力”
孟沉霜“”
他聽著燕蘆荻堅決的音色,心情有些復雜。
非常復雜。
若是他還以劍閣閣主的身份在世,聽到燕蘆荻要拜入一個邪惡大魔頭麾下,必定會把人抓回來打斷狗腿,看他還敢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浮萍劍主已經死了,孟沉霜現在是魔君燃犀。
他有什么立場訓斥一個向他投誠之人。
難道當著這一眾大魔的面,說,自己是個大壞蛋嗎
可燕蘆荻恐怕也不是看不清這一點,只是魔君燃犀的惡名不足以阻擋他要做的事。
他想要做什么
孟沉霜面上勾出一個符合魔君性格的詭異的笑“哦為我效命原因呢,總不能是因為,我同那故劍閣閣主長著同一張臉,叫你睹魔思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