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疲憊睡去之前,謝邙同他講了乙珩三十三年之后劍閣的狀況,有孟朝萊繼任閣主,劍閣一切安好無恙,孟沉霜盡可以放心。
唯二需要擔心的,恐怕是孟朝萊與燕蘆荻本人。
謝邙把莫驚春與孟朝萊決裂,從無涯蘭山逃離的事情告訴了孟沉霜,又提到這些年來他關注過燕蘆荻,但一直沒什么消息,直到前幾日見面。
孟沉霜聽罷后,神色復雜難辨。
但現在,他卻輕輕搖了搖頭“和他沒關系。不是噩夢。”
孟沉霜的側臉貼在床上,就這么顛倒視野望著謝邙,他實在沒辦法把那夢境一一描述出來,但小動作卻沒停,右腳再次掙脫謝邙的手掌,順著光滑的緞子一路向下滑去。
他用力踩了踩。
隨后掀起眼簾,眼睫的陰影像是蝶翼般,在青碧色的眼珠子上閃了閃,輕輕拂過謝邙心頭。
可他腳上的動作,實在一點不輕。
謝邙悶哼一聲,一下子變了臉色,孟沉霜眼睜睜地看著他額頭青筋暴起,似乎在用力壓抑著什么。
觸感變了,像是沸泉中被煮得滾燙的石頭。
謝邙的雙眼里有某種暗光令人不安地浮動著,始終注視著孟沉霜。
靜謐之中,殿外風雪哭嚎聲好像又大了起來。
那點意料之外的變化使得兩人之前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僵持,互相對視著,卻誰也沒動。
然而下一刻,謝邙猝然起身向著孟沉霜靠過去,他甚至沒挪動左右方向,就這么直挺挺地傾身貼近。
孟沉霜緊跟著從側躺的姿勢彈起來,整個人被高大的陰影逼得下意識往后縮,一下子撞上床欄。
他的腳心還壓著謝邙,膝蓋卻被迫彎曲,抵上自己的胸膛。
這動作根本隔不開兩人間的距離,反倒像是某種松不開的羈絆。
謝邙的身形幾乎完全把他籠罩了,更加濃郁的蘭香
粗暴地侵占了孟沉霜的五感。
微薄的燭光被謝邙擋住,
他什么也看不見,
卻從足下的胸膛中感觸到一陣急促有力的心跳。
“這是你的夢”
離得實在太近,孟沉霜連謝邙的臉都看不真切,只察覺到面前冰涼的吐息和話語間胸腔的震顫。
他分辨不出謝邙此刻的情緒,自己被壓制的危機感卻陡然浮出水面,就像夢境中那般
怪異的興奮與顫抖緊隨在危機感之后沖上孟沉霜的天靈蓋,他頭腦發昏,被這股欲念攫住心神。
就連謝邙極具壓迫感的問題,也因為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變作一種邀請。
孟沉霜控制不住自己,將手伸向謝邙的領口。
謝邙唇齒間的氣息忽然變得讓孟沉霜都覺得灼熱,他忍不住瞇起了眼。
如果說謝邙最初的驟然靠近帶著一種迅猛的侵略性,此刻孟沉霜當真向他伸出了手,他卻在這曖昧的距離里,一動不動地審視著孟沉霜半合著眼時的意亂情迷。
不知為何,他微微蹙了一下眉頭,仿佛是難耐緊繃中不合時宜的一瞬刺痛。
謝邙抬起手,碰上孟沉霜的手臂,孟沉霜忽然抖了一下,如夢初醒般睜開了眼。
謝邙的面容近在咫尺,長眉俊逸,雙目帶鋒,鼻梁挺拔如山脊,連如水的淡唇都微微張開,泄露出他難以自抑的欲念。
孟沉霜卻忍不住往后縮了縮,胸中發顫。
他與謝邙合籍三百余年,該做的事自然都做了,他現在甚至能回憶那些細節。
可回憶畢竟是回憶,回憶中的自己類似于被封住神魂,只余下身體本能的反應。
真說起來,孟沉霜在到底該如何回應這件事上,沒有任何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