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川寰大陣
面對微山,謝邙面容重回岳峙冰封,染血的袖口背在身后,露出了腰側墜下的青玉環佩“我昨日送燕蘆荻回來。”
“小花啊”微山順著他的動作,望見了那枚孟沉霜贈出的劍閣通行令璧,面露復雜,“仙尊不愿意見我劍閣人,今日倒顯得我多有打擾了。不過謝仙尊,我聽聞你被北狩魔域,沒想到回來得這樣快,還找到了小花。”
“我與他在魔域相遇,”謝邙言簡意賅,“方才大陣開啟只是個意外。”
“沒事就好,劍閣只有閣主從沉霜那知曉鎮川寰大陣如何運轉,但眼下他不在,要是出了事,我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微山說著,往燕返居方向邁了幾步,“小花愿不愿意見見我”
他的步伐不斷靠近青石,謝邙跨出一步將人攔下“蘆荻受了傷,正在睡中靜養,不適合見客。
“好吧,那我過幾日來。咦這是誰”微山余光瞥見謝邙身后青石邊露出一截雪白一角,他立刻繞過去一看,便見孟沉霜衣襟染血、渾身冷汗地跌坐在青石旁,緊閉雙眼,似乎異常痛苦,“沉霜謝仙尊,這、這是”
微山難以置信,整個人怔在原地,聲音激動得卡在喉嚨里發不出來。
與此同時,冷靜得古井無波的低沉嗓音在他背后響起“沉霜不在澹水九章,微山長老,你看見了什么”
“我”微山轉過身,目光在謝邙毫無波瀾的臉和青石邊的人之間反復來回,“謝仙尊,這里有個人,你沒看見嗎”
“有一個人孟沉霜么”
“對,仙尊看見了”
謝邙緩緩搖了搖頭“是你剛剛說了他的名字。我沒有帶外人進澹水九章,也帶不回沉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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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山注視著青石后身著劍閣白衣之人,他不會記錯孟沉霜的臉,但是那人的胸膛起伏,正在呼吸,連身上的血跡都鮮紅無比。
孟沉霜死去多年,就算謝邙把他帶回來,也只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微山渾身熱氣驟然涼了下去。
謝邙道“微山長老在坐月峰上,睹物思人了嗎”
“是我看花了眼。”微山閉了閉眼,不再看這道幻影,轉身眺望澹水九章之南,萬千雪峰銀龍拱背,他長嘆一聲,“謝仙尊,你不愿見我們這些劍閣人,我也不便再做打擾,但當年沉霜既把燕蘆荻收為坐下抱劍童子,便也是我劍閣子弟,現在他受了傷,于情于理,我們都是要好好看顧的,若有需要幫忙之處,仙尊盡管提。”
謝邙頷首,微山知道他向來是這樣沉默寡言的脾氣,于是向他拜別,提起劍,搖晃著離開了澹水九章。
隨后,高空之中幾道劍影閃逝,仿若流星,是前來查看坐月峰情況的劍閣大能們于時同微山一并遠去。
謝邙當即轉身,然而就這么談話幾息的功夫,青石之后已空空蕩蕩,不見人影。
孟沉霜呢
黑暗在空氣中漂浮。
凄神洞外風雪嚎啕,雪片被大風吹得橫向飛過洞口,山洞之內,卻像是在耳邊蓋了一只玉杯,一切聲音都朦朦朧朧,聽不真切。
帶著顫抖的喘息聲蓋過了平靜的水流。
孟沉霜沉在寒骨潭中,冰冷的水汽上浮,在他的發梢尖結成冰冷,又晃蕩著貼上臉頰,被灼熱的體溫化進汗水之中。
熱浪一股一股上涌,孟沉霜的額頭靠著寒潭邊緣,磨出鮮紅的血痕。
過去無情道有興發之期,而今墮魔有暴脹,他記得每一件事,可泛濫成災的欲望就像是纏繞住脖頸的蛇。
一旦過去,僅是回憶便無法將至重現。
唯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難捱。
墮魔的欲念似乎比無情道興發更為魯莽,甚至一路沖進孟沉霜的意識,他昏昏沉沉,眼前天旋地轉,唯有一處的感知是清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