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慢了速度,與謝邙并肩“你剛才說,天上都讓理事臺的人來修葺過陣法如今過去快半年了,他們真的修了嗎”
謝邙在孟沉霜面前把落罔提到手臂上托著,揮袖朝那九龍鎮山河大陣打下一道靈力,剎那間清光激蕩,六子聯方的紋樣從光芒中浮現。
“來過了。”
“可是陣中靈力微弱,甚至不如朝萊以一己之力注入的靈氣。”
“許是偷工減料,你若擔憂,我可以向顧元鶴或裴汶去信,叫他們來看看。”
“晚些吧,現在不宜向他們暴露行蹤。”
孟沉霜的目光穿過腳下流云,注視著那法陣上六子聯方的紋樣光芒逐漸淡去。某種捉摸不透的預感卻浮上腦海,冥冥之中似乎有個答案向他顯露出隱約的身形,他卻始終抓不住。
不是莽莽天命,倒似某種毛骨悚然的陰謀躲藏在面紗之后,一閃即逝。
回到錦上京時,天色還未暗,謝邙把落罔扔給孟朝萊看著,自己隨孟沉霜重上返枝山念陵。
幾日不見,念陵墓室里的塵土一如既往,怨氣在墓道中涌動翻滾,仿佛一條條黑色巨蟒。
孟沉霜踩上棺床,叫謝邙在旁等一等,他怕謝邙碰了棺材里的東西,又心智不穩走火入魔。
從木盒中取出蕭緋的心臟,一根根抽出鐵釘,孟沉霜掀開蕭緋的衣衫,左右比劃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掀開金箔,把干癟的心臟放進玉制的肋骨之間。
但金箔合上后,還有一道縫隙無法消弭。
“南澶,有針線嗎”
謝邙當真從乾坤袋中取出了銀針和線頭,但腳步剛往前幾步,就被孟沉霜呼止“拋給我,我來就行。”
謝邙給銀針穿好了線,用靈力浮空送到孟沉霜手中,孟沉霜彎下腰去,把金箔和尸身上殘余的皮到一起。
周遭寂靜無比,好似能聽清灰塵落下的聲響。
燃明符安靜地發出光亮,時間仿佛這算不上廣闊的空間中堆疊成了丘陵。
自棺中流淌而下的清氣越來越多,從一開始的被怨氣壓在地底,到逐漸上浮,最終勢均力敵地壓制住怨氣。
怨氣仿佛從此失去了動力,在清氣的壓制下,不再向外奔涌,只是靜靜地漂浮在原地。
孟沉霜站在棺床上,用魔氣一招,停滯的怨氣便倒流而來,全部涌進棺槨之中,最后被壓進那金身玉骨之中。
唯余淡淡清氣如廬山云霧般越過山頭。
接連吱呀幾聲,待棺蓋與槨蓋都被推回,孟沉霜再打進七顆提
前準備好的金鎮釘,蕭緋與李瑾二人的尸骨,終可重回寂靜與黑暗。
只余少許清氣自縫隙中溢出,幾乎不可為凡人肉眼所見了。
孟沉霜跳下棺床,拍拍手上的灰,對著謝邙道“我們一定是世上第一對給自己合上棺材的人。”
“那就該上一炷香,再奉上祭肉,燒些紙錢。”
“那這些香火供奉最終就要徒徒耗費,到不了我們兩個活人手中。”孟沉霜道,可他想了一想,忽然從乾坤袋里取出了一袋樹枝,從里面挑了六根長的,分了一半給謝邙。
“這是桂枝”謝邙聞見這樹枝的香氣。
“之前靜之給我配解啼喑之毒的藥方里有桂枝,”說到這名字,孟沉霜的語氣頓了頓,“我們手上沒有香燭,權且以此暫代,總歸是拜自己,也不會遭鬼嫌棄。”
“好。”
新鮮的祭肉瓜果是沒有,孟沉霜回到配殿里端來幾盤木頭寶玉雕的果肉祭品。
謝邙跟在他后面,從一只紅色漆木箱中翻出了一對一尺長的盤金龍紅燭,又不知何時從乾坤袋中取出了一壇臘梅釀。
孟沉霜見了,剛要從一圈明器里取兩只金杯,謝邙卻攔住他,又從箱中取出了兩只葫蘆對半劈開似的容器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