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年后,楚臺山上春雨依舊,草木青青。
孟沉霜等人為顧元鶴擺了貢果貢肉,香米美酒,又點上蠟燭,各自取了三炷香,拜了三拜。
別南枝也在此時變回人形,接過顧元鶴遞來的香,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恐怕顧元松活著的時候,絕不敢想象別南枝會這么乖巧規矩地低頭拜他。
別南枝插了香,一回頭,忽然驚呼“沉霜,你怎么又哭了”
“這燃香的煙迷了眼。”孟沉霜道,“讓我心口疼,難受。”
顧元鶴遞給他一張手帕,孟沉霜擺擺手“恐怕它要流好一會兒,擦不干凈,等它先流著吧。”
顧元鶴只得作罷,走到墓碑前,獨自燒了一篇祭文給兄長。
四人離開時,別南枝又變回小狐貍,把上供過的蘋果叼走了一顆,別羨魚抱著他往山下走,小狐貍四腳朝天抱著蘋果咔嚓咔嚓地啃。
在回邀月堂的路上,校場上的歡呼與喝彩聲直沖云霄,久久激蕩。
孟沉霜在堂中坐下后,淚水終于止住,侍從端來水盆供他凈手濯面。
擦干了手上的水珠,再喝一口清茶,孟沉霜忽然發覺身旁人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身上,久久不曾移開。
他擱下茶盞,轉頭看向對方。
顧元鶴和他對上目光,忽然有一種偷看人被現場抓包的窘迫感,下意識垂下眼簾躲避。
可忽然又發覺,孟沉霜已經看向自己了,現在再移開目光,只不過是掩
耳盜鈴,只好又緩緩地抬起眼睫,露出淡棕色的雙瞳,和孟沉霜對視。
“元鶴,如果你要去忙萬海大比的事,就快去吧,不用管我我”
“我”顧元鶴剛剛開口,忽然發覺自己這是打斷了孟沉霜說話,立刻又止住了聲音。
孟沉霜“你先說”
顧元鶴看著眼前的霧水桃花,有一瞬想鼓起勇氣,向孟沉霜說出埋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
不,不是一瞬,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了。
他的兄長顧元松死了,孟沉霜愛過的謝邙也死了,現在孟沉霜孑然一身。
而顧元鶴也不再是個孩子,他是天下第一大宗的宗主,也是統轄修仙界的萬海仙盟盟主,他至少有資格對孟沉霜說出那句話了,對不對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校場上比試完,決出魁首以后,會留給他們一段時間休息,隨后的儀式才需要我出席,我沒有什么著急的。沉霜剛才想說什么”
“噢,是這樣,”孟沉霜牽起嘴角,笑意明明如月,“我這次來見你們,也是趁此機會說一聲,我準備離開修仙界一段時間。”
顧元鶴一怔“你要去什么地方魔域神界還是冥府”
“都不是,魔域如今有落罔打理,你不用擔心。”孟沉霜道,“我要去一趟凡間,算一算日子,是時候去見謝南澶了。”
砰
一聲清脆的響聲從對面傳來。
別羨魚打碎了手中茶盞,怔愣地看著孟沉霜,隨后眨了眨眼,很快反應過來,露出了一個歉意的笑“抱歉,茶水太燙,不小心摔了顧盟主的杯子。”
顧元鶴顧不得一個小小的茶杯,追問道“謝仙尊在凡間我以為他他沒有死在天上都之役中嗎”
孟沉霜思索了一下如何組織語言。
“算是死了,不過人死以后會投胎轉世,當年誅仙臺上我欲殺夫證道前,提前給他準備了一個轉世的身份,魂魄無需經由幽冥九泉便可投胎其中,他一直記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