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再勸“陛下不必擔心這個,神京機策署由李氏公主執掌,上一任公主死后,機策署權柄將交給另一位李氏公主,并許諾不由公主之后繼承。作為補償,公主之后可再封一任公主或王爺,不必降次襲爵,
“機策署之權不出自皇權,每一任執掌機策署的公主都許諾自己和自己的后代不會參與皇位奪嫡,皇帝許諾不侵丨犯機策署之權,換得雙方攜手共進,大虞安寧。辰華公主無意摧毀神京機策署建
制,便不會親自奪位。”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朕先不動永平王府,愛卿別再說了。”皇帝按著額角,只覺頭痛欲裂。
如此狀態,他也無心政事,總歸夜幕已降,他便直接更衣睡下了。
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他隱約夢見了他的老祖宗,昭宗皇帝李瑾。
夢中人的面容很不清晰,但皇帝就是知道這位是昭宗,不僅如此,他還被什么東西捆著,完全不能動彈。
李瑾手中鞭子抽得虎虎生風,怒罵他不肖子孫,竟差點做出君奪臣妻這般罔顧人倫之事,大虞的江山交到他手里,百年基業恐毀于一旦
若真有那時,李瑾一定親自把他的從李氏宗廟除名,再把這孤魂野鬼的魂魄打出來,鞭仗三千,全部打成碎肉在扔進幽冥九泉投胎。
皇帝嚇得從夢中驚醒,于時未央宮外驚雷接連炸響,他心驚膽戰屁滾尿流地從床上爬起來,對著高天涕泣跪拜,求祖宗饒恕,他絕對不敢了
第一日,各式賞賜如流水般送入永平王府,說是陛下知錯了,送些禮物給他們壓壓驚。
永平王誠惶誠恐,酈陽公主卻若有所思,接了賞賜,又送了不少去標蘭軒和藻月閣。
標蘭軒中,玉復躺在床上,枕著孟沉霜的腿,時不時咳嗽幾聲,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卻抓著孟沉霜的手不放。
“沉霜,你不用再擔心那皇帝,他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我知道,他打擾不了。”孟沉霜一邊給他喂藥,一邊說。
玉復喝兩口,嗆一口,一雙深潭似的眼睛望著孟沉霜,好不容易喝完了藥,他抱著孟沉霜的藥,不讓孟沉霜起身。
“沉霜說這話,是因為愛我嗎”
“我不愛你,還能愛誰”
“那你會恨我嗎”
孟沉霜的手頓了頓,片刻后,他把玉復翻過來,讓他看著自己。
孟沉霜審視著這張臉“恨玉世子有什么值得我恨的,他也問不出這個問題。只有你,謝邙,你總愛這么問我。”
謝邙怔住了。
“如你所愿,我這么愛你,你卻害我苦等三十六年,我只好也恨你了。”孟沉霜捏著他的臉頰“謝仙尊什么時候恢復記憶的”
謝邙艱難開口“昨天吐血的時候。”
他記起了謝邙和李瑾的一切后,再去回憶自己前幾日滿腦子里想的替身故事,實在是無顏面對。
孟沉霜略回想了一下,笑著問“這是受了刺激,就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大概是老天爺在提醒我該管管這些不肖子孫。”
“你做了什么,這么快就讓皇帝認輸了”
“給他托了個夢,將他罵了一頓。”謝邙道。
“兵不血刃啊,還是謝仙尊好手段。”孟沉霜松開手,拍拍謝邙的臉頰。
謝邙握住他的手,抱在懷里“我把一切想起來了,你還想留在錦上京嗎這里似乎有許多麻煩事找上你。”
“容我想想,你之前的那具身體,我已經幫你修復好了,隨時都可以用,只不過修為跌到了金丹期,需要重新修煉。”孟沉霜道,“不過永平王府這邊我告訴永平王和酈陽公主,世子能活到三十歲,如今還差著幾年。”
謝邙靠在孟沉霜肩上,聽見他胸腔內跳動的心臟變了速“那便讓我再多活上幾年。”
以寧十四年春,永平王府世子玉復同他的蕭渡先生一同離京,乘船沿浄水而行,先向北至破軍山,看了雪席城重建之貌。
又穿渭水與淮水,行到不歸河,上無涯蘭山,確認滿山照夜蘭和瓊巧兔都還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