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曜一臉坦然,“回陛下,臣剛剛賣了科舉書籍,賺了些銀子,沒必要收別人的禮。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臣不過剛剛進入官場的小翰林,自然要小心謹慎。”
“你倒是實誠,不說自己生性廉潔。”
蕭景曜心說屋里還坐著六個收孝敬的閣老呢。我要是踩著別人吹自己,這情商得多堪憂。得罪人的能力,怕是能和許季陵相比了。
蕭景曜接著誠懇道“臣不敢糊弄陛下,實話實說,臣也安心。”
正寧帝心情好轉了些一點,饒有興趣地看著蕭景曜,“你的意思是,若是想從源頭上杜絕官員貪腐,得讓他們不缺銀子”
蕭景曜搖頭,“便是陛下都要為銀錢發愁,官員們不缺銀子,俸祿要怎么定才叫不缺銀子人的貪欲是無止盡的,貪婪的人,便是給了他一座金山,他都覺得不夠。”
“朕富有四海,你怎么知道朕會
為銀錢發愁”
蕭景曜嘆氣,“雖說大齊疆域遼闊,百姓們安居樂業,朝廷每年都能收不少稅。但陛下愛民如子,一心記掛著百姓,想讓百姓們過上更好的生活。各地修水渠,搭橋,興建水利,以事農桑。工程一動都是錢,還要下撥賑災款。哪里都要用錢。是以臣大膽猜測,陛下也會為銀錢發愁。”
蕭景曜頓了頓,想到李首輔對正寧帝說話時親近的口吻,覺得正寧帝應當是比較喜歡偶爾展現出對他的親近的。太過恭敬自持,到底缺了些親近,也別提什么天子寵臣,簡在帝心了。
這么想著,蕭景曜當即狡黠一笑,少年郎獨有的意氣風發的干凈明澈撲面而來,“更何況,陛下的錢袋子胡閣老一直辛辛苦苦為國庫攢錢攢糧,每回為了撥款之事心疼不已,都成了官員中的一樁笑談了。”
胡閣老得意抬了抬下巴,沒錯,本官就是見不得有人搬國庫
蕭景曜話鋒一轉,微微嘆了口氣,“胡閣老不過是戶部尚書,代陛下掌管國庫錢糧而已。說白了,國庫的錢糧是多是少,和胡閣老沒太大關系。但胡閣老依然勤勤懇懇攢錢攢糧,一片愛民之心,天地可鑒。陛下重用胡閣老,胡閣老為了國庫錢糧之事同您吵架,您也不生氣。想來陛下也是知曉胡閣老的難處。胡閣老管的是朝廷的錢袋子,陛下乃天下之主,戶部為銀錢發愁,陛下自然也愁銀錢不夠多。”
“否則,以陛下愛民之心,恨不得到處興修水利,廣修茅屋,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
“好一個大庇天下百姓俱歡顏”正寧帝撫掌笑道,“那你可有辦法,禁止官員貪腐”
蕭景曜想了想,斟酌道“陛下應當發現了,貪官污吏是不能徹底禁止的,人性多變,不是每個人都能壓制住自己的貪欲。只能想辦法,增加他們貪腐的難度。”
正寧帝來了興致,認真地看著蕭景曜,“哦你想到了什么辦法”
蕭景曜感受到正寧帝和六位閣老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臉不紅心不跳,心態穩的一批,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朗聲道“依臣之見,可以采用責任到個人的方式。朝廷下撥的賑災錢糧,每一筆用處,都該由負責人詳細記錄,并簽字蓋印。就算是一兩糧食,一兩銀子的去向,賬目上該清清楚楚。誰負責記錄的,在誰手上開支突然變多,都有詳實的記錄。他們想要做假賬,風險大增,負責人未必愿意。”
現在貪官做假賬,無非是責任不清,賬目不明,查起來非常礙事。責任到個人后,再想伸手,也該想想值不值得為了這點錢糧帶著一戶口本去閻王殿報道。
蕭景曜繼續提議,“這些記錄都要封存,終生有效。若是有什么差錯被查了出來,不管過了多少年,只要對方還活著,都該向對方追責。該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
終生責任制,可不是致仕后就不管的,多年爛賬都給你盤清楚了,查出來后一個都別想跑。
正寧帝的眼神越來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