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她語氣一不對,蔣獻本能就要道歉。
更別說,現在聽著她紆郁難釋的悲腔,一瞬間就觸痛了他,五臟六腑被她哭聲的利器穿透,指尖都在抖,“怎么哭了,是老公不好,好,聽你的,給你道歉,對不起。”
施璟在那頭頓字頓句重復“不是包養,才不是包養。”
蔣獻忙不迭順應她的話,柔聲輕哄“不是包養,怎么會是包養呢,是我說錯話了,回家后你罰我好不好”
施璟沉默著,良久不出聲。
蔣獻慌得手足無措,聲音又澀又啞,“寶貝兒,到底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委屈,老公都要心疼死了。過兩天就殺青了,片酬全部給你好不好”
“我沒事,你好好工作吧,掛了。”施璟掌心攏在臉上,往上抹去濕意,把電話掛了。
她徐緩地深吸幾口氣,行道樹的小葉榕在綠葉抽新,綠葉的清新芬香泊泊于空中,讓她腦子清新了些。她回到店內,對店員說那對耳環不要了。
店員笑意落落大方“好的,店里下個星期有新款到來,可以過來逛逛哦。”
施璟點點頭,出門去。坐進駕駛位,略視后座上的大包小包,忽而泄了氣,不想要了。下車去拎了出來,一一回到店內退掉。
她是這條步行街的常客,是各大奢侈品店的老熟客,店員都認識她。她在店里消費這么多年,除了尺碼不合這類的小問題,幾乎不會退貨。
店員憂心忡忡,以為工作失誤惹她不高興了,生怕失去這個老顧客,給她端杯倒水,一個勁兒問是哪里不滿意。
施璟提不起精神,怏怏的,只是道“和你們沒關系,是我的卡出問題,刷不了了。”
店員笑臉相迎獻殷勤“那施小姐,這些東西要不要我們幫您留著,等您哪天想要了,再過來付款也可以。”
“不用了,我不要了。”
施璟從店里出來,頭重腳輕,腳底都發麻。她開著車,渾渾噩噩回到家里,精神恍惚趴到沙發上,“包養”兩個字在腦海中縈繞不去,絞得她腦袋發漲。
她首次認真琢磨“包養”,包養這個詞在網絡上含有貶低,上不了臺面的意思。包養小三、包養情人、包養小白臉、包養金絲雀怎么聽都不入耳,有誰敢在大街喧呼,我被包養了
她遷思回慮,包養應當是手心朝上,看人臉色過日子,賣色討錢。但她和蔣獻算包養嗎,應該不算的。
她更傾向于把自己當成地主,蔣獻是簽了賣身契的長工。長工掙錢地主花,嘖嘖嘖,自己可真是個惡劣的周扒皮。也不對,她才不是周扒皮。
周扒皮半夜學雞叫,忽悠長工們起來干活。她還是把蔣獻當成男朋友的,他生病了還去醫院看他,還給他買內褲呢,看他摳搜買橘子,她還心疼了呢。
周扒皮哪里會心疼長工呢。
施璟搖頭長嘆,翻過身仰面看著天花板。乳白板面掛有一盞水晶吊燈,是蔣獻自己挑的進口貨,冠
狀的水晶燈。她不喜歡,覺得太俗氣。
可蔣獻執意要裝上,他說這是一頂懸空的王冠,是她的王冠,只要她一回到家就能登基為王,他永遠是她最忠誠的臣子。
施璟以前很喜歡這些話,也喜歡高位者的游戲。
小時候在幼兒園,每次玩游戲她總是當老板、當領導、當大王、當公主,蔣獻對她言聽計從,給她當拎書包的助理、幫她跑腿的下屬、當沖鋒陷陣的臣子。
可現在為什么不喜歡了呢游戲終歸只能是游戲,她不是老板,也不是大王。她只是被蔣獻高高捧著,腳下是虛的。
她拿出手機給林婉打電話“婉婉,你在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