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是”
岑笙聲音忽然變大,他扔掉木椅撐著窗沿,“我打你的時候,本體會痛么我把你殺了,本體會死么”
假容冶一愣。
沒等他反應過來,岑笙繼續道“你知道他不會從頭到尾承受痛苦的,只有你自己你以為你是什么,是鬼是人不,你只是一次性消耗品”
“消耗品”
“一旦我死了或者瘋了,他就沒必要再用幻覺困住我。針對我制造的幻覺消失,你也會隨之消亡。挨打會想逃跑,面對死亡會產生恐懼。待在陽光下,會感到不適。我能看得出,你有感情有思想,你是個獨立的個體”
岑笙語氣放緩,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大樹“對了,今天太陽很毒,那邊有樹蔭,你去躲躲。”
假容冶確實不舒服,他在原地茫然地站了許久,最終還是走到了樹蔭下。
這里離窗口更遠,跑起來更方便。
岑笙收起麻繩,眼神中透著淡淡的同情。
“他既然有能力,將你加入到幻覺里。那就說明他有辦法,對幻覺做出小幅度修改。明明他就是鬼,知道陽光對鬼不好。卻連修改天氣遮住太陽這點小事,都不愿意做。”
“你騙了我,我原本打算把你殺了,現在想想,你不過是被人操控的傀儡,是被推上來送死的炮灰。”
假容冶怔怔地看向他,“你在說什么胡話我們是一體的。我不會死,只會回到本體里。等到下一次需要的時候,我還會再出來。”
“下回出來的還是你你怎么確定你腦海中的記憶,是屬于你的,還是屬于本體”
岑笙語氣很無奈,像是在教導愚笨的小孩。
“只有從本體脫離出來時,你才有自己思考的機會。這些,才是屬于你的記憶。而你每次出來,都要幫本體騙人,替本體挨打,甚至被反復殺死。本體的人生豐富多彩,你的人生只有痛苦和絕望。”
“我養的厲鬼,住在我心臟里。這一路我都用手捂著胸口,盡力幫他遮擋陽光。你再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你說你屬于本體,你覺得本體也是這么想的”
假容冶愣愣地仰起頭。
晴空萬里,驕陽似火。整個幻覺世界,連片云都沒有。
明明沒有陽光照在他身上,他卻莫名覺得心里難受,像是被燙傷了。
假容冶忍不住蜷縮起身體,使勁往樹蔭里躲。
樓上再次傳來男人的聲音,溫柔又帶著同情,“跑吧,我不再抓你了。”
跑
眼見長發男人離開了窗口,假容冶下意識站起身,卻不知道該去哪。
本體給他下的任務,就是迷惑岑笙將他逼瘋。
他現在跑了,一會還要回來。
可等岑笙真的瘋了,他又會失去唯一的價值。
下一個出現在幻覺中的,還是現在他的么
樹蔭并不算大,假容冶剛走幾步,就被太陽燙了一下。雖說不會把他燙死,但還是會疼。
長發男人從教學樓里走出來,朝他扔了一個東西。
假容冶以為又要挨打,下意識捂住腦袋。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他呆呆地看著腳邊的折疊傘,“這是給我的”
“嗯,我沒帶傘,這是在教室里翻找到的。傘破了個大洞,我用撿來的廢紙和膠帶打了個補丁。可能不怎么遮陽,但有總比沒有強。”
岑笙單手護著胸口,彎腰撿起地上的精裝書。
“你是幻覺世界里,最特殊的存在。或許殺死你,就能離開幻覺。即使無法脫離,也不會對我造成什么影響,試一試不會虧。”
“李玲的前男友是混蛋,你不是。你沒來得及害我,也沒做過錯事。你根本沒有屬于自己的思考機會,更沒有自己的人生。你只是一個剛剛誕生,又很快會消亡的犧牲品。即使你曾經想害我,在我眼中,你依舊是無辜的。”
“幻覺總有結束的時候,我可以等它自己消失。”他推推眼鏡,笑容如春風般溫柔,“先生,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