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把兒子剩下的涼湯幾口喝完,酸酸涼涼還帶點兒甜,喝著還不錯,叫秀娘把另外一碗喝了,自己帶著小
孩出了門。
小孩只認街東頭燒雞鋪做的雞,
離家不遠,
宋三郎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搖著紙扇給小孩扇風,順便也驅趕蚊蟲。他們爺倆在一塊兒,蚊子似是知道他皮肉緊實,專挑兒子叮咬,一旦給叮咬個大紅疙瘩,小孩子受不了癢,可勁兒撓,經常都撓出血來。
宋三郎看不得自家白白嫩嫩的小孩被咬出一堆包來。
胡同里遇到出來乘涼的街坊鄰居,笑著與他招呼,“三郎帶著孩子出來走走”
“是啊,走走。”對方笑臉相迎,三郎也客氣的點頭笑笑。
他做上官不過短短數日,受到的待遇與做木匠時截然不同,很明顯的一點便是身邊熱情友善的人越來越多起來,若非如此,亦不會有如此多的人前仆后繼考科舉。
有一些甚至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仍不肯死心,依舊在科舉場上苦苦掙扎。
宋景茂今年才十六歲,他十四歲時考不上秀才再正常不過,十四歲便能考上的那都是天才之列,且當時年幼的他并不能夠完全理解讀書對他命運的影響有多大。
直到在外面做了兩年賬房先生,在鎮國將軍府又受了那般侮辱,少年的心志已經趨向成熟。他十四歲就能應上賬房先生,算學自是不差,三郎那番話騙宋大郎還成,卻是騙不了宋景茂。
三叔的算學若是真那般好,上次雞兔同籠那題三叔怎得解不出來最后還是叫辰哥兒歪打正著蒙對了,是以,三叔必是在別處用了氣力。
所謂讓自己拿著算學題去請教,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
陳大儒是有名的倔脾氣,不認人,亦不認財,只認人才。若是他看上眼的可造之才則分文不取,就如弟弟睿哥兒;若他看不上眼的,誰來說情都沒用。
宋景茂想不出三叔是如何去說服陳大儒的,但他知道一定很不容易,所以他一定不能辜負三叔的一片苦心。
聽完兒子一番話,宋大郎直抹眼淚兒,“你三叔總這樣,給你祖母銀子的時候不吭聲,出錢為睿哥兒買馬車他還不吭聲,現在又輪到你。”
“他就這樣人,凡事總往容易說,難處自己一聲不吭扛下。”
旁邊竹姐和王氏也跟著動容,王氏面露感激,上次去鎮國將軍府救娃是三弟出面,這次還是三弟為茂哥兒奔走,三弟對自家兒子可以說是有再造之恩那。
竹姐兒道“娘,女兒這些日子跟著楚娘子學繡工,楚娘子說女兒尚有些天分,繡得還成,不若給兩個弟弟繡些衣裳鞋子,自家孩子穿,若繡得不好,就只在家里穿穿就是了。”
說到自家姑娘的繡工,王氏又忍不住自豪了,閨女的手從小就巧,只自己繡活兒一般般,老太太因為公爹早逝哭壞了眼睛,眼神兒不大好,沒辦法教授閨女,把孩子給耽誤了。
可見這有高人指點同沒有高人指點的區別有多大。
只是她也有些好奇軟硬不吃的陳大儒如何會被之前還是木匠,如今也不過是個從八品小官的三弟拿下。
要知道陳大儒連宮里的娘娘都敢
拒絕的,三弟在人家眼里算個啥若不是用算學打動陳大儒,那還能有啥
宋三郎確實不指望幾道算學題就能把陳晏安拿下,最主要他自己的算學水平也就尚可,他出的算學題目肯定打動不了陳晏安。
能打動陳晏安的題目倒不是沒有,可問題是這樣的題目他自己也解不出來呀。
但就如秀娘所說,沒有絕對把握的事,他從不會先給人承諾,他宋三郎說出口的,就是必定幫人達成的。
另外,他如此費勁幫助侄子可并非全是為了宋大郎,三郎是為辰哥兒的將來做考慮,茂哥兒也好,睿哥兒也好,都是他為孩子做的人才投資,將來的福報是會回饋到兒子身上的。
睿哥兒天資聰穎自不必多說,茂哥兒亦絕非池中之物,就只看他經歷鎮國將軍府一事后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讀書,看他每日攻讀不輟,就知道這孩子是有大主意,亦有大毅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