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詔獄里,隱有呻吟、痛呼自角落,傳至江玉珣的耳畔。
嘴上說著不怕死,死了好回家。
但是真到了這里,看到掛滿墻壁的刑具,走近死亡后,在生物本能的催促下,江玉珣卻只用了一秒,就將擺爛等死的想法拋到了九霄云外。
必須再掙扎一下
可事到如今,還能怎么做呢
他忍不住抱緊了膝蓋,埋頭回憶起了周史。
“江玉珣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這樣同陛下講話,”就在這時,粗豪雄厚的聲音,突然穿透詔獄的厚墻,傳到了江玉珣的耳邊,“急著去下面見你爹娘了嗎”
一個身材魁偉,臉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快步走到了牢房前。
他來得匆忙,還沒有來得及換下禮服,腰間仍墜著象征身份的銀印青綬,不遠處還跟著幾名兵士。
見狀,江玉珣立刻起身,走到了獄欄邊。
他猶豫了一下,輕聲試探“莊大人”
假如史書記載沒錯,身為大周“九卿”之一的治粟內史莊岳,臉上就有這樣一道傷疤。
“怎么,沒臉再叫我世伯了”說完,莊岳恨鐵不成鋼地長嘆一口氣,“若不是你爹與我結拜,且于我有過救命之恩,今日你就算被凌遲,我也不會來這見你”
莊岳的結拜兄弟
原來如此啊。
原主居然征南將軍江政軒的兒子
想到這里,江玉珣心中頓時生出了點希望。
應長川此人,雖然有一大堆缺點,但他武將出身的他,對軍士一向優厚。
尤其是犧牲在戰場上的。
征討西南十二國并非易事,大周傷亡同樣慘重。
身為征南將軍江政軒,便戰死于此。
大周實行“任子制”,官員子弟,成年后均可入朝為官。
陣亡軍士的后代,更是被優待的對象。
自己沒被斬立決,八成就是沾了原主父親的光。
果然,就像江玉珣猜得那樣,莊岳恨鐵不成鋼道“哎今日慶功宴上,陛下本是要封你為官的,沒想官沒封成,竟成了階下囚。你同我說說,方才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敢當著陛下的面胡言亂語”
江玉珣皺了皺眉,下意識反駁“我沒有胡言亂語。”
哪怕被下了大獄,他也不覺得自己說得有錯。
甚至江玉珣堅信,就算應長川本人,也絕不會否認那番話。
身為開國之君的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大周。
但應長川向來極端自信,他明白所有道理與利弊,卻仍確信自己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畢竟,他若不是這樣的人,也干不出架空全朝堂的事來。
可是,假如自己告訴應長川一些,就連他也不知道的事呢
江玉珣的心臟,忽然重重地跳了起來。
他知道該怎么做了
莊岳滿面愁容“照大周律法所寫,你今日所犯種種,足夠砍頭的了有你爹的軍功在,死罪可以免,活罪難逃恐怕是要流放戍邊。”
流放九死一生,
與死刑,沒多大區別。
“若是服軟認罪,或許還能去個近處。”莊岳說完,又重重嘆了口氣。
江玉珣緩緩握緊了獄欄。
應長川軟硬不吃,求情在他這里,絕對行不通。
最重要的是,在debuff的加持下,自己大概率求情不成,反罪加一等。
想到這里,江玉珣心一橫,無比認真地朝莊岳看了過去“世伯,我不懂自己究竟何罪之有”
少年的聲音,剎那間穿透了整座詔獄。
拐角處的獄卒對視一眼,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就連受了刑罰,只剩一口氣吊著的死囚,也瞪圓了眼睛,去聽究竟是誰那么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