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莊有梨沒有猜錯,身為侍中的江玉珣,是第一批被列入隨駕名單上的人。
至于終于入仕的莊有梨自己,也跟在父親身旁加入了隊伍。
然而與他想象的游山玩水,四處旅游完全不同。
東南三郡都是新打下的國土,此前幾乎沒有任何開發。
這一路上眾人可不是奔著享受去的。
一行人先經陸路走出怡河平原,后又在辰江畔換乘船只,可謂是顛簸至極。
大周的“樓船”上雖然可以容納數百人之多,是同時代世上最先進的航運工具。
但對于習慣了陸上生活的人而言,上船還是一種折磨。
“真搞不懂,陛下為什么放著馬車不坐非要坐船”莊有梨趴在甲板的欄桿上,一邊吹江風一邊懷疑人生。
江玉珣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大概是為了看看假如未來走水路發兵,這一路會遇到什么問題吧。”
說完,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用手重重地敲了敲太陽穴。
救命坐船也太折磨人了吧
江玉珣上輩子頂多在公園坐坐游船,還從來沒有在水上待過這么長時間門。
因此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暈船的毛病。
“阿珣”
就在江玉珣忍不住敲額頭的時候,莊岳的聲音忽然自他背后傳了過來“你在這里做什么呢腦袋都敲紅了。”
江玉珣一邊深呼吸一邊說“世伯,我好像有些暈船。”
莊有梨也隨之蹲在了地上,一臉痛苦道“爹,我也是”
“你們倆快給我站好了”莊岳看著二人語重心長道,“能登上這艘船,代表陛下看重我們、賞識我們。你們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但見了陛下必須打起精神,不要讓他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明白了嗎”
在古代何止是“輕傷不下火線”。
簡直是只要不死,就不能下火線。
聽到這里,莊有梨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江玉珣。
雖然同在這艘船上工作,但與江玉珣不一樣,他只是一個普通的郎官,不必一直去御前晃悠。
江玉珣艱難地將手放下“我知道了”
“哎,”莊岳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快回陛下那里去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免得天子起疑心。”
“好”江玉珣長嘆一口氣,面如死灰地挪到了船里。
樓船最大的艙室內,應長川正如往常一樣處理著政務。
江玉珣則也同在仙游宮時那般,坐在他的身邊。
樓船緩緩向南而行,艙內只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江玉珣越看奏章頭越疼。
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天子一眼應長川仍與沒事人一般處理著政務,甚至批閱奏章的手都沒有因船行而晃一下。
這體質也太變態了吧
江玉珣非常懷疑,再這么下去過勞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樓船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暈船雖不算生病,可江玉珣的臉色仍不免略顯蒼白。
頭也如發燒般暈了起來。
一會過后,他終于撐不住偷偷用手撐著腦袋,在書案趴了下來。
江玉珣原以為自己處于視覺盲區,正專心批閱奏章的應長川不會看到這里。
誰知他剛趴下沒一秒,余光便見應長川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筆。
江玉珣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問他“愛卿如何”
巨大的樓船,搖得人昏昏欲睡。
想起莊岳的叮囑,江玉珣本想強撐著坐起來說自己沒有事。
然下一刻,江玉珣不但沒有起得來,甚至還聽到自己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說“陛下,臣有些難受。”
他不自覺示了弱。
樓船晃啊晃。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最后只看到一片玄色衣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眼前。,,